第三十二章人生岂草木
一年之前,他与小蛇在紫金山下相逢。那时的小蛇瞎眼缺皮,齿落鳞秃,在他身后蜿蜒而动,拿漏风的嘴巴含糊叫道:“神君大人。”
后来吃了神血,小蛇生出了滑腻红鳞,容光焕发地大叫:“神君大人!”
待化了形,生出俊丽容颜、得了赐名后,祝阴反而生怯,缩在框柱后腼腆地出声:“神君大人……”
而如今,红衣妖魔俯于他肩头,温热气息舐着耳垂,嗓音娆媚。
“神君大人。”
手指滑落脊背,绵延而下。“祝某要——进犯您了。”
神君瞳眸骤缩,他如一只被衔颈的猎物,被毒蛇钉于榻间。目光下移,蛇物探囊而出,生遍软刺,犹如四尺半双流星锤。神君大骇,这玩意儿若入了体,他立马便能上阴府投胎!
神君沉默了一会儿,昏沌地道,“你怎么变回蛇样了?”
祝阴说:“做蛇有做蛇的好,做人有做人的趣。祝某忽而觉得做一半儿的蛇,倒也十分之好。”
他似是对“祝阴”此名爱不释口,如今说话必称自己“祝某”了。
神君挣扎起来,顶着发烧的脑袋大嚷:“你要污辱我,就不能全须全尾地变个人么?只那玩意儿要变蛇?”
“您是说,只要祝某全化作人,便能污辱您了么?”祝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呸!”神君大唾一口。
那蛇物还在腿边蹭,软刺挠着肉,又烫又痒。祝阴舔他的舌头,动作也彷如清风,柔和而顺帖,一下下地蹭撞。神君被撞得摇摇晃晃,捧着祝阴的脸,昏沉地瞪他:“这事儿是谁教你的?”
“是甚么事?”祝阴故意问他,瞧着他的脸火燎一片。
神君瞪他。
“是秋兰姑娘教的,”祝阴短暂地变回了蛇形,它拿尾巴勾开神君的下袴,鲜红的蛇信往里头伸,流着贪吃的涎水。“她说,男人都喜欢这样……”
神君忍无可忍,将小蛇一把捉住。小蛇摆着尾巴,叫道:“神君,你原来不是男人!”
“你年岁几何?瞧你行事幼稚,心智未全,如乳臭小儿,我怎能同你做这档子事?”神君几乎要气得跳脚,失了平日里持重清静的模样,青筋暴跳地斥他。
小蛇天真地道:“我的年纪么?从有记忆的时候算起,约莫有三百三十七岁了罢。”
神君哑口无言。
这厮虽行事稚拙,倒也不算得是个傻子,更不是个幼童。小蛇学得很快,连凡人的老奸巨猾相也已学成,更别提那床帏之事了。
青烟成幂,小蛇浑身忽而漫出烟雾,在雾里影影绰绰地化作了个人样。祝阴又压了上来,钳着神君的腕节,劝诱似的道,“神君大人,我愿为您成善事,立烛龙之名,您能为我做甚么事呢?”
“我能为你做许多事,独今夜不行。”神君瞪着他,像一条金鱼。额上烧得厉害,神君抵着他胸膛的手如棉花般垂下。
祝阴在他耳边轻轻呵气,“让我入了您,好不好?”
“不好。”
“不用蛇物来折腾您,换上人的玩意儿,成么?”
神君斩钉截铁地道:“都不行,只要是这根玩意儿都不行。”
祝阴泫然欲泣,瞳眸似酹酒金沙,透着朦胧醉意。他说,“神君大人,您是讨厌我么?”
见他这番凄惨抹泪的模样,神君不禁心头一软,摇了摇头。
阴霾瞬时自祝阴脸上抹去,红衣精怪笑逐颜开,“您果真不忍心讨厌我!”
话音方落,神君被猛然一掀,脊背朝天。炽热挤进两腿中,神君浑身一颤,他似被铜钉扎于板上的蛱蝶。
他忽而想起蛇那凶物分叉,不仅一条。而如今另一道凶物犹如利刃,将长驱直入,将他分作两半。
祝阴伏下身,亲吻他的后颈,话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您不满意这根,便换另一根。”
“神君大人,这回合了您的意么?”
——
晨风清寒,天皓如雪。当灵谷禅寺中钟撞了一百零八响时,神君拖着发热的身子,抱着换下的亵裤,慢吞吞地来到蜿蜒溪流边。
他掬起水,扑洗发红的眼角。旋即除净衣物,缓缓入溪。吻痕像梅花,缀满周身,腻湿的清液淌至膝弯,他咬牙切齿:祝阴那浑球,真是狼心狗肺!
那牛舌头似的生刺玩意儿虽没进去,却蹭得他腿内发红,一触便刺痛。祝阴那厮算是有贼心没贼胆,到底是没真夺他清白。神君气急败坏地抖了抖袖衫,浸在水里搓洗,却听得一阵铃铛似的脆响。
神君怔住了,将手探入袖袋里一摸。
他在袋里摸出了一只马蹄金锭。
神君的神色忽而舒缓下来,嘴角弯起。
“我不管了。”他忽而自言自语,“他爱入我,那便入了去罢!”
祝阴夜里时而欺侮神君,白日里也不闲着,靠宝术杀遍作恶妖魔。
他顶飘风摇雨,赴往临川,杀长啸刀劳鬼。他于荆襄斩白面妇,手中持墨迹流溢的降妖剑,剑刃上鲜血长沥。水鬼浮于泥涂,长鬼行于街市,皆被祝阴一一除尽。他身披血雨,提剑而行,妖魔嗅其气息,皆惊恐地退避三舍。
鬼怪们向他叫嚣:“你也是妖鬼,可为何会对血胞下手?”
祝阴神色不变,冷酷之极地斩下其头颅:“除却轻慢、蔑意,妖曾予过我何物?祝某只愿为神君齑躬碎骨,神君大人吩咐祝某除害兴利,我便依其话照做,不过如此罢了。”
“那神君大人是何人?他说甚么,你便真照办?你这向神灵与凡人摇尾乞怜的走狗!”妖怪们痛骂。
谁知祝阴一听此话,当即冲冠发怒。降妖剑如星光纵横,立刻将众妖劈落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