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第七十章
第070章第七十章
谢以观不着痕迹地看向柳无时,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柳无时身上的这件狐裘应该是苏彧的……
他没有回答柳无时的问题,反过来问柳无时:“柳郎君身上的这件狐裘似有几分熟悉……”
柳无时映在火把下那张略微苍白的脸,当即起了一丝红晕,一双狐狸眼中三分得意、十分情意,“是一位好友所赠。”
他到底还惦记着苏彧的名声,当着众人的面没有说出苏彧的名字来,毕竟他们孤男寡女当时独处在山洞里——
虽然他是半昏迷的状态。
谢以观:“……”他怎么觉得柳无时比从前陷得更深一些了?
他在心底揣摩着,莫不是柳无时遇到了苏彧,苏彧骗他自己也在朔州?不过安抚使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以观总觉得皇帝又给他挖了一个坑,他还不如在柳无时这探探口风,他慢悠悠地说:“我与韦将军在此自然是有事要办,倒是柳郎君怎么会深夜来此,还……”
他伸手指了指被郭来东踩在地上苦苦挣扎的民舍男主人。
民舍男主人立刻大喊:“官爷救命——”
却没有想到郭来东踩在他身上的脚更用力了几分,痛得民舍男主人鬼哭狼嚎,引来了民舍女主人和那两个孩子,他们一下子扑倒在韦炅的脚边,求着韦炅和谢以观做主。
韦炅心生不忍,想要出手,却被谢以观拉了一下,他看向谢以观,谢以观朝他摇摇手,“不如我们听听柳郎君是怎么说的。”
柳无时凉凉地瞥了一眼民舍男主人,“几日前我也曾像谢安抚使和韦将军一样在此间借宿,且是付了银两,但是这些人却想着杀人越货,杀了我好几个兄弟,这等腌臜之人自然不能再放纵他们为害。”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不远处的黑暗,“两位官爷还得感谢我,若是我来晚一些,这些人怕是要对官爷们下手了。”
韦炅顺着柳无时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柳家商行的武夫压着其他村民过来,跟在队伍最后的武夫手中还抱着一大堆的农具。
民舍女主人哭着说:“官爷,我们冤枉啊,我们全是好心收留人,那日大雪封城,若不是我们好心收留,这几位郎君早就冻死在雪中,谁曾想他们竟要恩将仇报……”
谢以观笑了一声,问:“既然是恩将仇报,那么娘子身上的羔子皮何处而来,院中的马又是何处来……”
未等民舍女主人开口,他又紧跟着说:“院中那棵树下又埋了什么?”
民舍女主人惊地擡起头来,羔子皮和马匹都好解释,只是谢以观又怎么会注意到那棵树的?
“树下埋了什么?”韦炅好奇地问。
谢以观温和笑着:“这里就有铁镐,韦将军不如亲自挖挖看。”
反正挖煤和挖坑对于韦炅都是熟练工。
韦炅还真听了谢以观的话,顺手拿起一个锄头,当真去了树下一锄头下去,就是一股腐烂的恶臭气扑了出来,他皱着鼻子再挖了一锄头,竟是半腐烂的尸体与人骨混杂在一起。
韦炅:“……”
他一个武将自是不怕尸体,就是他有点怀疑,谢以观是不是一开始就看出了问题,所以故意拉着他在这间民舍借宿。
谢以观笑着说:“韦将军想多了,纯属巧合。”
韦炅:“……”他都没有开口呢,谢以观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谢以观又笑:“韦将军把字都写在脸上了。”
韦炅:“……”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有那么好骗!明明是谢以观他有读心术,真是太可怕了!
他拔出佩刀,打算将这些人就地解决,却再次被谢以观阻止,他先是不解地看向谢以观,又恍然大悟:“我懂!此处是朔州地界,这些人得交给杨敬高。”
谢以观垂下眼眸,淡淡地问:“按韦将军的意思,现在若是在同州地界,你便直接杀了这些人?”
“是啊。”韦炅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他一个同州防御使直接惩恶扬善,不是很正常吗?
谢以观却蹙了一下眉,大启的律法是历朝历代之中最完善的、最细致的,像这些村民结伙杀人越货理应处死,但是按律,应当官府审案断案之后再行刑,如果韦炅现在动刑,与滥用私刑有什么区别——
显然,韦炅身为朝廷命官,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谢以观当着韦炅的面,并不说破这一点,只是朝着柳无时拱手,“如此,柳郎君就将这人也交给我们。”
柳无时本来就打算将人交给韦炅来处理,他知道韦炅这人疾恶如仇,自是不会饶这些村民的性命,只是他看不透谢以观,为什么要留这些人的性命。
不过谢以观和柳无时都是官,他一个商人在明面上也不会和他们对着干,尤其是他还有求于谢以观。
柳无时让郭来东将人交给韦炅,又问:“谢安抚使和韦将军现在就赶回城中吗?不如我与两位一道。”
韦炅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心思睡觉,对于继续赶路没什么意见,不过如今这些村民都被抓起来,他又想起来,他还有事要找柳无时算账。
他上前一掌就拍在柳无时的肩膀上,“柳九郎你当真是不厚道,就算我当初曾经当你是女郎,你也不必这般坑我,你知不知道我被圣……”
韦炅的“人”还没有出口,就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柳无时与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谢以观以及他手中的木棍——
刚刚是谢以观一棒子将韦炅打晕的吗?!
谢以观倒是十分从容,慢条斯理地将木棒放回墙角下,仿佛他刚刚不是将一个人高马大的武将打晕,而是去吃了一盏茶一般。
他朝着众人笑了一下:“我方才以为韦将军要对柳郎君动手,故而心急了一些,不过我有分寸,并未伤到要害,只是将他打晕了,你们且把他擡到马上,我们这就进城。”
这当然不是他打晕韦炅的理由,他是怕韦炅将苏彧就是皇帝的消息泄露给柳无时,索性打晕韦炅一了百了,如此就不用担心韦炅泄密了。
他微微颔首,笑容愈发和煦。
众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谢以观的笑容,他们竟觉得脖子凉凉的。
谢以观又对柳无时说:“我与韦将军还有公务在身,就不与柳郎君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