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如
林雪如
六月初的天,灰蒙蒙的一片,好像随时都会来场瓢泼大雨。
某小学后面的石子路,几个孩子结伴而行。他们穿着藏蓝色的校服,背着样式可爱的小书包,上面印有时下流行的卡通图案,有雷欧超人,有美少女战士;女生们扎着整齐的小辫子,戴着漂亮的发卡或发箍,男生们则剪着干净的寸头。
他们一路打闹,嬉嬉笑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同样穿藏蓝色校服的小女孩正头低低地走着路。与他们不同的是,她既没有好看的书包,也没有好看的发卡,及腰的长发还凌乱地披散着,配上她苍白的脸,活脱脱缩小版的贞子。
突然,前面那几个孩子止住笑,其中一个小女孩回头看了后面那个小女孩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其他人:“你们有和她说过话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个子最高的小男孩面露嫌弃:“林雪如是个怪胎,我们不要和她玩。”
“听说她奶奶精神有问题,经常在家里尖叫,有次还把警察引来了。”一个戴红色发箍的小女孩说。
“难怪她一个朋友都没有……”
扎麻花辫的小女孩左臂别有一个袖章,上面有三道红杠,她不满的撅起嘴巴:“她还总是迟到,学习又差,我最讨厌她了。”
“听着,以后谁要是和她说话,我们就不理他。”高个子小男孩命令所有人。
话音刚落,一个炸雷响起,伴随着密密麻麻的雨点,几个孩子一哄而散,方才还热闹的小路,顿时只剩下那个名叫林雪如的小女孩。
那一年我十岁。
直到上初中,我仍然一个朋友都没有。我很羡慕那些女生,她们总是成群结队,一起去小卖部,一起趴在走廊上看喜欢的男孩打篮球。而我唯一的朋友就是文字,作文总分50分,我每次都能拿到48分以上。可是没人在乎一个作文写得好的人,他们只在乎谁能和自己玩得来,谁是班上最帅、最漂亮的人。
如果说有什么能比数学课更令人讨厌,那一定是体育课。
体育课无形中放大了一个人的孤独,比如组队打羽毛球,而你找不到队友;比如排队集合,你周围的人都在相互聊天,而你一个人不知所措地站着;又比如上完了课,看着别人和朋友一起去小卖部,而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我的体育成绩一直未及格,一来我本身就没有什么运动细胞,二来像那种需要组队的练习我一直找不到伙伴,终于期末考试前一天,我被体育老师叫进了办公室。
体育老师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运动背心和运动裤,肌肉发达,肤色黝黑。我们叫他朱老师。
那时候的办公室,顶上还装着那种绿色的老式大吊扇。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朱老师让我坐下,一边翻着成绩表一边对我说:“林雪如,快要中考了,按照你现在的成绩,体测肯定过不了,你说怎么办呢?”
我左手抠着右手的指甲,低着头不敢看他:“老师,我不知道……”
跑步才400米我就累的气喘吁吁,仰卧起坐我也只能做不到十个,跳远我才跳到1.4米……
“我知道你语文和英语成绩都不错,但是也要兼顾□□育成绩呀……”他说着,一只手抚上我的腿,我当时穿的是及膝运动裤,他就这么把手伸进我的裤腿,一边说一边往上抚。
他手心很热,那股热量使我心跳加快,连说话都开始哆哆嗦嗦:“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这时,有学生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他慌忙抽手,表情镇定自若:“林雪如,刚刚我说的希望你能做到,你先回去上课吧。”
我点点头,腿上热热的,还残留有他手心的余温。
我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甚至连我爸妈都不知道。直到第三次咨询,我才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最信任的心理咨询师周上。而那天之后没多久就是体测了,之后我和朱老师就再也没有了交集。
“这件事你不应该隐瞒父母。”周上以往理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愤慨。
“我当时才初二,我什么都不懂……”
“你当时害怕吗?心里很抗拒这件事吗?”
我摇摇头,我当时没有感到害怕,亦或是羞耻,因为我傻乎乎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你有没有感觉这件事情对你的人生造成了阴影?”
我想了想,许久才回答:“也不算阴影,就是一件提起来让我不太舒服的事。”
“那在你心里,还有没有比这个更令你感到不舒服的事?”
我抿了抿嘴吧,思绪很快回到了高中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