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看什么看？”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太凶了，赶快咳个两声掩饰</p>
“没什么”谈岳颖闲适的靠在办公桌角，温和地望着坐立不安、局促得要死的小姐两人的态度有天壤之别</p>
“呃，我……那个……今天呢，嗯，我是想……”她真的很想咬自己舌头，书到用时方恨少，看来她也应该去上一上沟通技巧课程——</p>
昂责教那门课的谈督察本人就在她面前，不管瘀血与否，他真的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尤其他的眼神，为什么可以那么温和？笑意像是要从眉梢眼角流泻，沾染到旁人身上、心底</p>
“呃，我是来……来道歉的你的伤还好吧？有需要的话，那个医药费……我会负责”</p>
“只负责医药费吗？”看她又眼露凶光，谈岳颖笑了，“别怕，我不是要敲竹杠这点小伤没关系的，过几天就好了不过呢……”</p>
“不过什么？”她的防御系统全部启动，严阵以待</p>
“不过你都来了，就一起吃顿饭，好吗？”他的笑意带了一丝丝赧然，“我是想，这附近有几家店口味不错，你应该会喜欢既然你刚好在这里——”</p>
文馥芃突然有点傻住</p>
这个男人，不但没有生气，也没有为难她，给她任何脸色看，甚至刚刚还不让她被众人眼光折磨，在她伸手敲门前就把门打开动作虽小，但是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她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温柔</p>
她不敢置信地反问“你没有生气，还要请我吃饭？”</p>
“我没有说要请你吃饭呀过意不去的话，你可以请我”他笑着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一手还轻轻扶了一下她的手肘</p>
她凶凶的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小动作还是这么多，被打不怕的吗？</p>
“你想动手的话，就请便，这次我会闪开了”说着，他模模自己还有点肿胀的鼻梁，“不过你的肘击还真强悍，医生说我鼻梁骨差点断掉呢万一以后被误会去隆饼鼻，你可得帮我澄清”</p>
“你长这个样子，应该早就被误会过有整型了吧”她冲口而出</p>
谈岳颖笑得更灿烂了，“啊，文警官是在夸奖我长得帅了？谢谢”</p>
被说得哑口无言——谈岳颖看似温和无害，但真的要讲起话来，没有人能讲赢他——文馥芃只好闭起嘴，一脸不甘愿地和他一起走出办公室</p>
吃饭就吃饭，有什么了不起！</p>
*****</p>
出乎文馥芃的意料之外，这顿饭吃得还挺愉快的</p>
他没有再带她去高级优雅餐厅，反而去了附近夜市的小摊虽然简陋，但是料理新鲜又美味环境就已经让她自在许多了，加上话题投合，两人光谈起共同关心的案子，就可以谈上许久</p>
应该是因为谈岳颖抓到了跟她交谈的正确方向吧文馥芃不比一般女孩，风花雪月、美食、电影、流行之类话题全是白搭，她只会一脸茫然但谈起家暴或性侵防制、现行法政的缺失、基层警察的训练等等议题，她的眼睛就会亮起来</p>
“……岁数的认定与规范上，本来就应该从严欸，你有没有注意到，我最近看到的文献是说，在美国已经有不少团体提出重新修正的概念……”一面吃她还要一面讲，什么仪态、礼貌都暂时丢在一旁了</p>
真的很迷人她的世界黑白分明，清楚正直得让人心疼</p>
他微笑着偏头看她，眼里流露的宠溺，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p>
时序忽然拉到了好久以前，他们刚上警大的时候，那时，她也是新生里面最受瞩目的一位——是女生就算了，还是个美女——可惜，她的目光，从来没有落在他身上过，只有他一直默默的看着她</p>
“……所以在下个月的座谈会中，我一定会提出这个观点”她说完了，大眼睛逼切地望着面前的听众，抽问：“你觉得怎么样？说说看你的想法”</p>
虽然一直在闪神，但谈岳颖可不是等闲人物，他轻松接起小姐丢过来的球，侃侃而谈：“修法的议题我们当然要谈，只不过再来就快到农历年了，座谈会要停开直到年后，你不知道吗？”</p>
文馥芃泄气“啊，我忘记这件事了”</p>
“怎么会忘记呢？你没有排休？”他有点诧异</p>
到他们这个层级了，照说过年过节都可以排到几天休假，回家共享天伦之乐一下，不过文馥芃摇了摇头“我没休而且我过年期间全部都是值勤跟待命，还要帮忙春安演习”</p>
“啊，那就跟我一样”</p>
换成她诧异了，“你也没排休？怎么可能？老婆或家人不会生气吗？”</p>
“这是套话吗，文警官？”他故意逗她没办法，她瞪人的模样太可爱了，整个人像一把火在燃烧一样，光看就让人在寒冬里暖和起来</p>
“套什么话？我只是就常理判断而已一般人不像我——”</p>
说着，文馥芃硬生生打住，有些懊恼</p>
会套话的是他吧！在他面前，每次都一不小心就说太多，毕竟在并肩吃饭聊天的气氛下，很容易把对方当成朋友、哥儿们，连文馥芃都忍不住要倾诉心事</p>
他闲话家常般地聊下去，“我呢，虽然有两个姐姐，可是都嫁到外地，我父母也不在家过年，只剩我孤家寡人一个至于老婆嘛……还在努力中”</p>
“谁问你这么多了？”罗唆送上白眼</p>
“聊聊嘛！平常都是一个人吃饭，没人可以聊天，挺无趣的”谈岳颖依然笑咪咪的，“你不觉得有时多个人讲话，饭就变得更好吃了吗？有这样的机会，我们都应该要好好珍惜”</p>
那是因为他口才好文馥芃在肚子里嘀咕</p>
“我不是没人陪，我父母也都还在，而且很多”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说出口她才觉得没头没脑的，不大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还多费了唇舌向他解释：“我爸妈不只一个，有两边，呃，也不是这么说，反正，不只一对就是了”</p>
说完她懊恼地闭嘴到底在讲什么鬼？！</p>
“是这样啊”谈岳颖不动如山，对她颤三倒四的叙述也没有评论</p>
“呃，就是，我小时候被过继给我阿姨，所以有生父母跟养父母各一对”看他没反应，文馥芃又有点不安地追问：“这样……很奇怪吗？”</p>
“不会”他稳稳说，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开启新的话题：“要不要再来点小菜？泡菜？你能吃辣吗？这儿的辣酱是老板自己做的——”</p>
他说不会</p>
就这么简单两个字，却让她莫名的平静下来</p>
也模糊感受到，遇到他时自己总会有的莫名焦虑，似乎……说不单纯嘛，也很单纯</p>
就是特别不想在他面前丢脸、示弱，然后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另眼看待，又觉得不舒服、不愉快、不愿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