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提沙普伊斯回国之后是如果汇报的，也不提西班牙跟琴玑方面最终签订《大瑛洲联合开发纲要》的诸多细节，且说玛丽这边。

凯瑟琳在民间享有盛誉，玛丽拥有的民心也不低。尤其是朱厚烯跟她提过之后，玛丽也上了心。

只是去希望圣堂做弥撒，这就够了吗？

玛丽一面着手了解自己将来的公务，一面开始试着适应。当她再次获得许可外出的时候，她没有走巴洛克大道，而是跟女官和太医商量过后，选择了穿越一个平民街区。

说是平民街区，实际上也是新的，毕竟西伦敦本来就是新城区，都是这两年修建起来的。说它是平民街区，跟玛丽之前走过的街道最大的不同，就是道路。

平民街区的道路工程显然计划靠后，没有平坦舒适的沥青路可以走。好在泥土路被来来往往的车辆夯实之后，车辆不会颠簸得非常厉害。

这也是这个街区被选中的原因所在。

可是对于这条街区上的人们来说，他们的公主殿下玛丽驾临，就是大事。

这个时间点，当值的工人们已经去了工地，留在街道里的，要么就是家庭主妇，要么就是附近的店家和帮工，当然，还有轮休的工人，也街区的相关工作人员。

人们纷纷从房子里冲出来，来到马路边，对着玛丽行礼。

这一幕，让玛丽熟悉又陌生，让她想哭。

熟悉的是，她小时候也曾经跟随父母外出巡游，人们也是一样对着她欢呼。玛丽从来没有忘记那个情形，人民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她的马车，就跟今天一样。

这种熟悉，直击她的心房。

陌生的是，这条街上的人民个个面色红润，不少女人竟然穿着丝绒的衣裳！这是玛丽之前完全没想过的！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丝绒是一种非常贵重的衣料，除了贵族也只有富翁才能穿得起。她从来没有想过，丝绒这样的名贵衣料，竟然穿在一个个膀粗体壮的女人身上。

她忍不住问马车里的其他人。

弗朗西丝道：“是的，的确是丝绒。不过，这几个女人看着不像是穿得起丝绒的样子。”

这也太奇怪了。

同行的太医就道：“这是本地丝绒。我们的故乡才是丝绸的故乡，比起意大利的生丝，我们的生丝质量更好，价钱也更有优势。加上西伦敦相对低廉的人工，现在西伦敦丝绒的价钱不到法兰西丝绒的五分之一，质量却要好上一大截，所以很受欢迎。不做全套长裙，只做上衣的话，西伦敦半数家庭都负担得起。”

弗朗西丝一听，忍不住摸了摸身上的裙子。

不止英格兰，在欧罗巴大多数宫廷里，丝绒是宫廷礼服的主要面料。可是一想到自己竟然跟平民穿一样的衣料，弗朗西丝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发誓，以后都不穿丝绒裙子了。

玛丽则忍不住想起了朱茜对她说的话：如果她喜欢，可以用丝绒、天鹅绒等布料装饰房间，但是穿丝绒的衣服，会让她的丈夫丢脸。

现在，她深有体会。

可巧，这个时候前方街道有砂土车经过，玛丽的马车停了下来。

玛丽不顾弗朗西丝的反对，下了车。

街道上，人们先是一呆，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女人们向玛丽行屈膝礼，男人们向玛丽脱帽致意。

玛丽道：“我能问一下，你们的孩子呢？”

一个城市，只有大人没有孩子，绝对不寻常。

正对着她的一个男人道：“哦，殿下，他们都在学校里。十五岁以下的孩子都必须读书。学校还管三顿饭。我家三个孩子，省下了一大笔开销！还有我，因为能写会算，在夜校里做了老师。”

“夜校？”

玛丽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是的。圣人们开设的街区学校，他们希望领地上每一人都能写会算，这样就不会被骗。”

“原来是这样。”玛丽大大松了一口气，“那，你还有没有别的要求、心愿之类的？”

她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哦，当然有！殿下！”男人大声道，“请您务必要跟巴洛克公主说一声！我们的丝绒卖得太便宜了！犹太人就跟苍蝇一样跑来了！还有盐巴！糖！胡椒！这些调料也卖得太便宜了！”

“什么？！犹太人？”

玛丽讨厌异教徒，信仰犹太教的犹太人对于她来说，当然也是异教徒。

英格兰自古就不欢迎犹太人，也是欧罗巴诸国中最早完成驱逐犹太人的。玛丽怎么想不到，犹太人竟然再度出现在英格兰的土地上。

“是的。他们拿着大笔的金币，搜罗市面上各种低价产品。”

“市民没有买到吗？”

“当然不是！只要我们拿上本地居民身份文件，圣人的杂货店里总会提供我们需要的东西。我只是担心。大头都让犹太人们拿走了，这不好。殿下！请您务必转告巴洛克公主和您的丈夫，莱特殿下！这种事，绝对不能姑息！”

能赶在其他人之前过上好日子，还能穿得起丝绒，哪怕是西伦敦丝绒，这个男人绝对不是笨蛋。他担心的是，好处让犹太拿走了，就意味着领主的收入少了，领主财政一直亏损的话，最后损失的，还是他们这些市民的利益。

现在，这家伙是个有见识又有几分聪明的平民。

玛丽记住了对方的话，又询问了其他人，了解民众的各种需求，这才重新登上马车。

当天见到丈夫的时候，玛丽就把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朱厚烯道：“如果这些犹太人是正常的商业行为的话，别说是我，就是王姐也不可能把他们送进监狱。”

“可是他们是犹太！”

无论是天主教徒还是新教徒，犹太人都是异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