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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十天(下)

第37章第十天(下)

寒冬腊月的天气,狭窄阴暗的厨房里却蒸腾着一股热气,闷闷的,裹挟着浓烈的血腥臭飘散在逼仄的空间里,伴随菜刀一下又一下剁在骨头上的咚咚声和将死之人喉管里发出的沙哑的呜咽声,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黑暗里烟头明灭,这是唯一的光,站在案板前“干活”的人也有些疲累,但更多的是无聊,只好借尼古丁提提神,

“复仇是一道冰冷的菜”,他忘记是从哪儿看到的这句话了,但此刻这句话就这样涌入脑海,他这样麻木的人竟也有了些感同身受的滋味,

她死了,她是他从小拉扯大的妹妹,给她洗澡,给她喂饭,张开小小的双臂把她护在身后,不许那些粗暴的护工碰她,

在那比地狱还要黑暗的孤儿院里,他被一个十三岁的男孩按在地上用刀割裂了半张脸,她匍匐着一路被那男孩踢打着爬到他身边,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她真蠢啊,爬过来有什么用呢?好不容易偷来的半瓶紫药水早就漏光了,白白被打得皮开肉绽,头发被那男孩连根拔起,只剩血淋淋的头皮,

她没用,他也是,弱小只会被欺凌,不过没关系,他把那男孩吊在树上,像宰猪一样吊着把他活剖了,他以后都能保护她了,

可她还是被欺负了,

他是在俄罗斯替人杀人的时候听说她被收养了,他替她高兴,虽然收养她的只是一对卖猪肉的菜贩子,但也比在孤儿院里好太多了,最起码她可以吃猪肉了,还可以穿暖和的衣服,有安稳的日子,

直到他第一次回来,兴高采烈拿着赚来的美金,皱皱巴巴的一沓揣在口袋里,一路从东方港捂着到中国,被汗水浸透,泡得软烂都不敢撒手,他要给她买好多好吃的和漂亮的衣服,他想象着她穿上花裙子迎接他的画面,可看到的却是她挺着六个月的孕肚,呆呆地坐在破烂的床上看着他,披着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棉絮都爆出来的军大衣,手腕上还拴了一根狗绳……

她抱着他,不让他杀了姓薛的全家,但现在她死了,刀鞘没了,复仇的屠刀终于斩向本该斩杀之人,只是如今又多了一个而已,

他活活剁了侵犯她的养父养母,剁的过程中让他们一直保持清醒,现在都还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呻吟,他这一生都在杀人,不是杀人就是折磨人,逼他们开口,他知道没有比这更残酷的刑罚了,

他应该感到快慰,可此时此刻他一丝一毫的快慰都没有,复仇这道冰冷的菜味同嚼蜡,他想要的,唯一想要的就是她不被人欺负,快快乐乐地活着,可他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唉,人这辈子真他妈无聊……

“你手套都不戴?”身后倚着门框的女人总算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口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不怕警察抓你啊?”

“你就这么急着送死?”叼着烟的男人回头看她一眼,嬉笑着用刀比划一下面前一摊烂泥一样的骨肉,“这就是你的下场,喜欢吗?”

女人耸耸肩,转身走到厨房对面的桌子前坐下,“我的下场,咱们的下场,可都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区别?”

“哼,”男人冷笑一声,觉得这娘们儿说话和肖羽一个德行,说了跟没说没什么区别,于是又回头干自己的活去了,边干边说:“我要是你就赶紧给自己一刀,省得一会儿受罪。”

女人瘪瘪嘴,懒得再跟他搭腔,只靠在椅背上,双手插兜看着他剁肉,确实利索,每一刀都落在关节处,角度也刁钻,看上去一通乱砍,但其实是“削,既保证了让奄奄一息的人最大程度地承受痛苦,又没用多少力气,最关键的是能保证他不死,

凌迟处死,她有生之年也算是见识过了,

“我叫白雪,你呢?”女人又看他剁了一会儿肉,笑嘻嘻地问,

“周军。”男人背对她叼着烟,说话有些含混,

“君子的君?”

“军队的军。”

“哦……”白雪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蹙起眉头沉吟片刻,“还是君子的君更适合你,你长得真好看。”

“哈!”周军嘲讽地大笑一声回头,“怎么?发骚了?想死前再快活一把?”

“如果是呢?”白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周军哥哥会成全我吗?”

周军闻言,叼着烟颇为郑重地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轻蔑地噗嗤一声笑了,“你就是扒光了站在老子跟前,老子也硬不起来。”

“哦?”白雪又把两只手插回兜里,困惑地皱起眉头,“不应该啊,我再怎么样也比那个畸形好吧,你对她就硬得……”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就感到一把刀在昏暗的房间里掀起一阵风,呜呜呼啸着飞来,她头一歪避过,只听耳后噗的一声闷响,那刀直挺挺剁进了墙里,下一秒一道黑影闪到她跟前,擡腿就是一记飞踹,把她连人带椅子砸在墙上,椅子粉碎,她软软地瘫在地上,耳朵嗡嗡轰鸣,脑袋里滚烫的血液沸腾着要将眼珠子都炸开来,眼前一片漫溢的血红,

“第一次,”她咧着嘴笑,黏稠的血液顺着嘴角淌下来,声音连蚊子叫都比不上了,与其说是说给周军听的,更像是自言自语,不过周军也懒得听,走到她跟前擡腿就又是一脚,直直跺在她胸口,像踩爆了一个血包,噗的一声跺出一口鲜血,顺着她洁白的下颌线流进脖子里,身后的土墙啪地裂开一条缝,墙上的灰簌落落掉在她头上身上,

“第二次,”她气若游丝,眼角的血像眼泪一样滑落脸庞,周军这回倒是听清了,冷哼一声,站起身走过去拔出墙上的刀,发出嗡的一声蜂鸣,那是一把军刀,在黑暗里泛着阴冷的寒光,“这把刀好久没用了,谁让你是我弟媳妇儿呢,当然要贵宾待遇喽!”

他笑着蹲在白雪面前,一把撕开她的冲锋衣和里面的吊带背心,皱着眉神情专注地用刀尖在她锁骨附近游弋,找到合适的切入点,猛地刺入她的皮肉,握住刀柄用力一剌,鲜血喷涌,

“你确定要杀我?”白雪微笑着看他剥离自己的皮肉,纤长的睫毛慢慢眨动,

“嗯……”周军划开她锁骨下大片裸露的皮肤,心不在焉地答道:“本来是不想这么早宰了你,我弟弟还想玩儿两天呢,可你自己找死我也没办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雪轻轻摇摇头,周军的动作一顿,擡头看着她,

“我死了,可就没人知道你孩子埋哪儿了。”她笑了,一笑咳出一口血,望着厨房狭小的油腻腻的窗户,外面竟然下起了大雪,她每年过生日都要下雪,今年没下她还奇怪来着,搞了半天是留着在她祭日下呢,

“你不想知道吗?你和你妹妹的孩子?”白雪收回目光看着周军的脸,“薛琳那天把那死胎塞我怀里,跟我说,这是她和她爱人的孩子,啧啧啧,得有……五六个月大了吧?”

她满意地看着他空洞呆滞的眼睛,这双眼睛望着她的嘴巴,好像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是伤心吗?当然不是,他死了,

白雪用力拔出刺穿他脖颈的钉子,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绽放出一朵美丽的血花,他咚的一声软绵绵地砸在白雪怀里,白雪感到冰冷的身体被一股黏腻湿热的液体浸泡,

他听到哪儿了呢?有没有听到最后?哼,谁知道,

白雪望着窗外愈下愈大的暴雪嗤笑一声,果然“孩子”这两个字在任何时候,对于任何男人而言都足以让他露出哪怕只有一秒的破绽,但这对白雪而言足够了,她在说出孩子的那一刻周军这个职业杀手就不是职业杀手了,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

白雪推开身上软绵绵的尸体,看一眼手里长长的钉子,这是她从自己身体里拔出来的,本来在墙上,周军把她踹到墙上的时候戳进她的身体,给她背上开了个洞,倒也给她提供了一件趁手的兵器,

白雪当啷一声扔掉钉子,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好不容易铆足一股劲儿起身,也只能勉强匍匐在地上,一点点爬出去,一把推开摇摇欲坠的门栓,靠在吱呀乱叫的木门上如饥似渴地呼吸湿润的新鲜空气……

裤兜里的手机又响了,她掏出来看一眼,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她打开免提把手机扔地上,崭新的iphone手机又被她摔得粉碎,映出她支离破碎的面容,

“哥哥没接电话,看来是你赢了,小雪。”还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带着笑,“我提醒过他,你是最好的。”

白雪不应,呆呆地看着漫天飞雪自阴霾的天空飘落,对面男人均匀的呼吸停滞一瞬,转而低低地笑了,

“玩得开心吗?感受生命一点点在你手中流逝?这一次不是兔子,不是狗也不是猫,是活生生的人哦,开心吗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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