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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七天(上)

第27章第七天(上)

“你说你爸是不是老了?丢三落四得越来越厉害了。”一个戴金丝边眼镜,裹着白色羽绒服的中年女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张圆圆的脸缩在围巾里,颇为不满地跟身边的儿子嘀咕着,

她身边站了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穿着鼓鼓囊囊的藏青色羽绒服,像个小棉花包似的依偎着妈妈站在单元楼门口,小眉头紧锁,表情沉痛地点点头,“我们班家长里面就我爸最老,妞妞说我爸像老干部,他自己还不承认呢。”

“你还跟妞妞玩?”女人听到妞妞的名字,顿时露出一个坏笑,“你不是说她和刘宇轩关系好,你再也不理她了?”

小男孩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纠结了半天还是低着头嘀咕道:“她最近又理我了。”

女人摇摇头,脑子里顿时浮现一个词:舔狗,但转念一想这么蛐蛐儿子好像不大好,于是尴尬地笑一下,试图安慰道:“没关系,你爸也这样。”

正当这对母子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开心的时候,一个小小的黑影从他们眼前飘过,乍一看是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小女孩,低着头,走得很慢,披肩长发在风中凌乱,小归小,手里拎着一箱牛奶外加一盒鸡蛋,像拎着个空纸盒子一样,

或许这就是她让人觉得怪异的地方吧,中年女人不自觉又看了她一眼,正要收回目光,就听身旁的儿子大喊一声:“阿姨你好!”

“小宝别乱叫!”中年女人赶紧捉住儿子意欲挣脱的手,小声责怪道,毕竟这身材和个头,还有这齐刘海,怎么看都是个小女孩吧,

那小女孩又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擡起头来,哦,这么一看的确是个成年人,三十岁不到吧,一张小圆脸上最醒目的就是眼睛和鼻子,眼睛毛茸茸的像洋娃娃,很可爱,但鼻子却又高又挺,甚至有点鹰钩鼻,又让人感觉很不好惹,至于嘴巴……小得都能忽略不计了,中年女人想起当年看的87版《红楼梦》里面林黛玉的那张小嘴,

如此冲突的脸,一时半会儿让她也不好判断面前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小姑娘是个什么性子,而且……她低头看看儿子雀跃的笑容,他们认识?

“妈妈!”小男孩也不管人家搭不搭理他,仰着小脑袋就开始互相介绍了,“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漂亮阿姨!我生日那天和爸爸买蛋糕的时候碰到的!”

他高兴地摇摇妈妈的手,但眼见着妈妈还是困惑地看着他,完全想不起来的样子,便着急地补充道:“就是爸爸说有一个很凶的上海老公的那个阿姨!”

“哦……”这么一说她有点儿印象了,那天儿子回家一直念叨着漂亮阿姨怀着小宝宝还抽烟的故事,但小孩子说起事情来有些颠三倒四的,说也说不清楚,她觉得好奇,就去问儿子他爸,

“脑子有病,那女的,抑郁症吧估计,”他当时正对着电脑,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句,“她老公上海人,警察,看样子还是个刑警,哼,也不正常,长得凶神恶煞的连自己老婆都管不住,怀着孕抽烟当没看到,俩人坐一块儿谁都不看谁,孩子都有了,还像不认识似的。”

她想到这里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女孩的肚子,平得不能再平了,顿时觉得心里一疼,但她也是个怕生的人,眼看着那女孩一脸漠然地看着她,她这个大十几岁的长辈竟然下意识退了一步,腼腆地笑着小声说:“你好呀。”她一笑就露出一颗小虎牙,只有一颗,另一边对称的位置是一颗普通的牙齿,这种不对称给人一种小孩子正在换牙期的错觉,再加上她傻憨憨的笑容……

“你好。”那女孩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既不走,也不再说什么,

“我儿子说……”女人刚想到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眼睛就被女孩敞开羽绒服里的天蓝色衬衣吸引,那衬衣乍一看很像警服衬衣,一旦浸染了鲜血就格外醒目骇人,此刻那女孩肩膀包括锁骨四周的衬衣都被血洇染成了暗红色,

“小姑娘你没事吧?你流了好多血啊!”女人这会儿也顾不得好不好意思了,一个箭步跨上去,撩开女孩的羽绒服,眉头紧锁着左右察看她的伤口,边看边焦急地询问:“疼不疼啊?疼死了吧?”

她凑得很近,近到女孩可以闻到她的发香,女孩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个儿太矮,她半仰着头,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个陌生女人焦急的神情,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拎着牛奶箱子的手缓缓收紧,慢慢沁出汗珠,“你好香。”她说。

“啊?”中年女人正扶着眼镜全神贯注地察看她的伤口,根本没听清她嘀咕了些什么,正要再问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远远跑过来一个男人,藏青色羽绒服还敞着,露出里面的灰色毛衣,边跑边看一眼表,一副匆忙的样子,

女人像看到救星一样,隔着老远就冲他招手,焦急地大喊:“周荣!快点快点!快过来看看!”

她身后的女孩也看到了往她们方向跑来的男人,乖顺的表情逐渐消失,柳叶眉缓缓蹙起,“啧,臭男人。”

“嗯?你说什么了吗?”一阵大风吹来,吹散了女孩轻得不能再轻的呢喃,中年女人关切地回头,“什么东西臭?”

这女孩说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也许是太疼了,太虚弱了吧,

女孩又变回了冷漠的表情,声音细小地跟她说:“没什么,再见。”

这回她听清了,眼看着女孩转身就走,自己还要等着给丈夫送钥匙和钱包,于是赶紧低头跟儿子小声说:“小宝,快去帮阿姨拿鸡蛋,跟阿姨说你爸爸是医生,让他帮她看看。”

“哦!”小男孩响亮地应了一声,跟在女孩后面跑进了电梯间,“阿姨我帮你拿鸡蛋!”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许他跟着,他呲着缺了牙的小嘴笑嘻嘻地把牛奶盒上的那板鸡蛋拿在自己的小手里,站在她旁边开始絮叨:

“阿姨你住15楼?我家住13楼!你叫什么名字?你疼不疼?我爸爸是麻醉医生,可厉害可厉害了,等一下让他帮你看一眼好不好?”他像连珠炮一样输出完还不忘再低头看一眼她的肚子,“阿姨你的宝宝呢?生出来了吗?”

女孩站在他旁边,面无表情,绒密的睫毛半阖着,像在休养生息,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道:

“我叫白雪,我不疼,我看你爸不顺眼,不想让他帮我看病,”她说到这里低头看一眼身边奶香奶香的小娃娃,“我的孩子死了,”

她看着男孩狭长上扬的眼尾慢慢耷拉下去,小孩子眼眶一红整个眼圈都是红的,她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一点都不难过。”

小男孩突然变得安静了,低着头不说话,电梯到了十楼,白雪望着电梯上方跳动的红色数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时予。”听到白雪主动跟他说话,小男孩高兴一点儿了,仰起小脸脆生生地自报家门,

“你和你爸不是一个姓。”白雪还是望着红色的数字,到了13楼,

“嗯!”小男孩重重点点头,“我和我妈妈一个姓,我爸爸说,是我妈妈生的我,一个人把我养到三岁,吃了很多苦,本来就应该和我妈妈一个姓。”

“哦,”红色数字到了15,电梯门开了,白雪擡腿走出去,冷冰冰道:“看不出嘛。”

小男孩屁颠屁颠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白雪后面,“我爸爸只是看起来凶,其实可热心了,对医院里的小朋友也可好了,你要是疼的话可以找……”

小男孩话没说完,走在前面的白雪猛的一个刹车停住了脚步,小男孩差点撞到她身上,正当疑惑的时候他看到晦暗的楼道里站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叔叔,倚着墙,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和牛仔裤,羽绒服拉链拉得高高的,看不清脸,就觉得很白,比白雪阿姨还要白,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白雪开口,声音还是很小,但冰冷的敌意吓得小男孩抱紧了手里的鸡蛋,仰起头紧张地看着她,

她一开口说话,楼道里的感应灯亮了,小男孩看清了叔叔的容貌,不是那天陪在白雪阿姨身边的很凶的叔叔,是一个很漂亮的叔叔,比女孩子都漂亮,但是他漂亮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盯着白雪阿姨看了一会儿,又缓缓低头看向他,

“赵时予,”白雪开口了,小男孩仰头看着她的侧脸,她没看他,但确实是在叫他,“东西给我,回去找你爸妈去,以后别跟着我,还有,”

她低下头漠然地看着他,“最后说一次,别跟陌生人说话,别跟陌生人走,”她又擡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男人,

“回去锁好门,跟你妈好好待着,谁敲都别开。”

小男孩觉得白雪阿姨突然好凶,也不敢再说什么,轻轻把鸡蛋放在她手里的牛奶盒上,挥挥小手,低声说了句“白雪阿姨再见”,就转身跑开了。

楼道的感应灯又灭了,一点声息都没有,只有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的声音,之后就是厢体缓缓下沉的声音,

“小雪,”站在走廊尽头的男人还是纹丝不动,只有轻柔悦耳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别怕,我还不至于没教养到跑去别人家里胡作非为。”

白雪立在原地不说话,黑暗里的人向前迈了一步又停下,之后再试探着迈一步,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一步步慢慢地从黑暗里走出来,在距离白雪大约半米的地方停下,“重,我帮你拿。”他向她伸出手,

“你胳膊好了?这么快?”白雪拎着东西面不改色绕过他走到自家门口,把东西放在地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也不关门,就把门敞着,自己在玄关脱了运动鞋和羽绒服,踩着一双棉拖鞋就走到客厅里面去了,

男人跟在她后面,弯下腰把门口的东西拿起来,右手端着鸡蛋,左手拎着牛奶,站在门口问:“要换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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