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丧宴
这天下午,我们坐车回到村里。
我本来还在琢磨着要怎么才能把风水令从太爷手里讨回来,因为我觉得这东西既然是他费尽心思从我这里骗去的,我要是直接找他要他肯定是不会轻易交出来的。
可没曾想我刚走到村口就见到了披麻戴孝的阿牛,我以为是他家里有长辈去世了,但这时却发现另外几个村民也都戴着孝布,阿牛告诉我是太爷走了。
我瞬间愣在了那里,心里产生了很复杂的情绪,不会这么巧吧?
我向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阿牛埋着头低声说道:“应该是前天夜里,昨天早上有人去给太爷送早饭,发现他老人家已经……”
我叹了口气,跟着他进到村里。
太爷做了一辈子的鳏夫,膝下无儿无女,严格意义上讲村里没有人是他血脉上的亲戚,但由于太爷在村里的威望很高,所以他死之后全村人都在为他戴孝。
他的灵堂被设在了村里早些年废弃了的一个祠堂里,村里人共同出钱为他大摆丧宴。
我带着徐小萱走到祠堂门口,这时遇见了村里的另一位长辈邓伯。
邓伯见到我很是关切地迎了上来。
“这不是洋娃子嘛,你咋回来了,你的病治好了没有呀。”
我向他老人家问了声好,然后点了点头。
他拉着我的手说道:“你也算回来的是时候,快去给你太爷磕个头吧。
这老家伙前几天在我那里喝酒的时候还在跟我念叨你呀,他说你这娃娃命苦,从小没爹没娘的,长大了还得了那么个怪病,他说他天天都在担心你呀。”
我一把反握住邓伯的手,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太爷他真的这么说了?”
“不然呢,依我看呀,村里这些年轻人里,你太爷最关心的就是你娃娃了,你这贼娃娃可要有良心呀。”
“诶。”
我点了点头,打算进入祠堂,这时邓伯接着问道:“洋娃子,这女娃娃是谁呀,长得咋这么俊呢,你在外面找的对象呀?”
徐小萱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学着我刚才的样子向邓伯问好。
“伯伯你好,我是张洋的朋友,我们不是……”
邓伯点了点头,然后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出了门,边走还边自言自语道:“哎,现在这些娃娃是真不讲究,不是对象也往家里领……”
我进入灵堂,只见太爷的棺材摆在屋里的正中央,棺材下面支着七条长板凳,这样能保证棺材不沾地,尸体也就接不到地气。
地方上的规矩,像太爷这样的长辈过世,其遗体要在灵堂里摆三天才下葬,这三天的白天一直大摆丧宴,晚上会有专门的人轮流守灵。
我们这里也没有直接向遗体告别的规矩,遗体一旦入棺便会盖上棺盖,不能再见活人,但棺盖暂时不会封钉,守灵期间开棺是很大的一个禁忌。
我站在太爷的棺材前方,沉默了片刻,然后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死者为大,这时我也没去顾忌之前的事情,因为我觉得即便太爷之前不是真心帮我,即便他骗走了我的风水令,但我作为村里子被太爷看着长大的晚辈,这三个响头还是应该给他老人家磕的。
之后我捆上一条孝布,进入丧席。
徐小萱一直跟在我的旁边,由于此时我的情绪有些低落,便也没告诉她这个外地人来我们这里参加丧宴该怎么做,但她还是学着我的样子自发地捆上了孝布。
这要放在别人家里的丧宴上,外人捆孝布肯定是不合适的,但太爷本就没有亲人,所以这时也没有人计较这些。
我走到阿牛所在的桌子前坐下,向他问起了太爷的死因。
在我的印象中,太爷虽然年近百岁,但除了腿脚上有些毛病之外他的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疾病,城市里那些老人常见的诸如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之类的现代病他是一个也没有,而且他在我印象中一直也是比较硬朗的形象。
这样的太爷人说没就没了,我实在是觉得有些疑惑。
二牛含糊地跟我说了几句,却并没有向我解释清楚太爷的死因,我又问了村里的一些其他人,但他们说的内容都大同小异。
他们无非就是说太爷他年纪大了,说像他这样年纪的人即便是没什么病走了也很正常,大家都觉得太爷是寿终正寝,便没人去细究他的死因。
这天晚上,徐小萱拉着我到外面一个没人的地方,对我说道:“你太爷现在人已经没了,那风水令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了想对她说道:“太爷昨天才走,现在应该还没有人整理他的遗物,我想风水令应该还在他的老屋里。”
于是我们趁着村里人都还在老祠堂吃席,偷偷潜入了太爷的老屋,我们翻箱倒柜找遍了屋里所有的角落,却是连风水令的影子也没看见,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又回到了老祠堂。
由于白天的时候有的人在外面做活,所以中午的丧席上人并不多,但晚上这一席几乎是村里所有人都来了。
村里的叔婶爷娘见我回来了,不停地问我两个问题。
第一,你的病看好了没有?
第二,你身边的俊丫头是不是你在外面找的媳妇?
这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笑着跟他们应和,但这问得多了,我和徐小萱是尴尬地都不敢看对方的脸了。
由于我从小就在村子里长大,所以村里人我几乎全都认识,我背对着徐小萱坐在席间,双眼无神地审视着周围的人,脑子里正在想着风水令的事。
太爷到底会把它藏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见了席间一个生疏的面孔。
这人的穿着很怪异,身上衣裤的材质是一种很奇怪的麻布,远看上去就像是蟒蛇的皮一样,他的脚上穿着一双黑色长靴,靴子尖端像是月牙一样勾了起来。
此外他的头上还戴着一顶草帽,没有捆孝布,一张有些粗糙的脸还被头上缠着的一块黑布遮住了半边。
我拍了拍旁边阿牛的肩。“那人不像是我们村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