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聚居地

我们在旅店里休息了一夜，起床后检查装备，确认没有遗失物品。这间旅店外观虽然看起来昏暗、扭曲，墙壁上还有奇怪的斑块，房间内还有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漫，但是除此之外确实比这里的变异者住的地方正常多了。旅店老板依旧保持着他几乎有些异常的热情，我们刚踏出房门，他就在前台向我们打招呼。

“你们需要什么帮助吗？”他笑着问，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那些牙齿被某种霉菌似的东西覆盖着。

我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我点点头：“我们想多了解一下这地方。”

老板眯起眼睛：“可不常有人能来问问题。你们有什么特别想知道的吗？”

“你们这里有建在地面的房子，”我状似随意地指了指脚下的地板，“但是你们的族人不都是住在岩壁上的巢里吗？”

老板突然收起了笑容，换上一副虔诚的神色：“既然你们看到了那些房子，那应该也已经看到了上面的壁画吧？我劝你们最好不要随便去打扰那里的居民。”

“怎么了？那里住着很特殊的人吗？”我追问道。

“那是神的选民。”老板像是行注目礼一般望向那些房屋的方向，“他们是蕈族选中的使者，是我们与蕈族连接的纽带。那些壁画是神留下的标记。”

也就是说，这里的变异者信仰着某种名为“蕈族”的生物，又有新的词语出现了，不过至少我们知道了这里的变异者正在信仰着什么。

在与旅店老板交谈过后，我们决定分头行动，继续利用这宝贵的自由活动时间了解一下这个奇怪的聚居地。我、塔莉亚和布兰登组成一队，而利亚姆和奥利弗则组成另一队，我们计划兵分两路去探查那些所谓“神的选民”和可能的补给来源。

我们走出旅店，钻入昨天经过的有着壁画房屋的小路，四周立马环绕上来一些产生了不同变异的居民。他们没有长出副肢或者鳞甲，取而代之的是有些人的皮肤覆盖着厚重的菌类层，而有些人的身体上则生出额外的菌类植物。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敌视我们，很多居民甚至友好地向我们点头致意，仿佛我们的存在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你觉得这些人变成这样是因为某种深渊里的魔法，还是……”我低声问塔莉亚。

“也许是这地方本来就怪。”塔莉亚耸了耸肩，一边回答，一边盯着不远处一个正在出售某种炖煮食物的小贩。她脸上露出微笑，“不过看起来他们和外面的那些没什么不同。”

塔莉亚对于这个地方表现出一种独特的好奇心，或许是因为她年纪小，对很多事情没有我们这样的顾虑。她会时不时地停下来，仔细观察那些奇形怪状的商品，有时候甚至想伸手去摸。

我们经过一个摆摊的居民，他的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形态各异的蘑菇。那些蘑菇和洞穴里自然生长的蘑菇不同，有的发着明亮的荧光，有的则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摊主是一个驼背的老人，他的眼睛几乎被额头上长出的巨大蘑菇所遮蔽，但他还是微笑着向我们打招呼。

“要来点儿‘长寿的礼物’吗？”老人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

“长寿的礼物？”我皱了皱眉头。

“就是这些蘑菇，据说吃了它们，你会活得很久。”老人咧嘴笑了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当然，如果你足够幸运，也许还能得到不死的庇护。”

塔莉亚眯起眼睛，显得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她转头看向我，仿佛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看看其他地方吧，”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死的庇护听起来太离谱了。”

“也是，万一吃了会像他们一样……”塔莉亚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

我们从菌类变异者的小路离开后，聚居地的景象再次展现在眼前。这地方无论来多少次也会让人感到诡异。昏暗的街道全靠发光的蘑菇和藤蔓照亮，空气中弥漫着有些腐败，还有些发酸气息。居民们的身影在缺乏光照的阴影中显得模糊不清，像是从地底深处涌出的幽灵。

塔莉亚走在我旁边，仍旧保持着她一贯的轻松态度，偶尔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布兰登则紧随其后，时不时警觉地环顾四周，显然对周围的环境充满了戒备。而我，则试图在这片诡异的聚居地中寻找可以用来交换物资的信息。

“这里的人吃怪物，”塔莉亚突然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调侃。“你说，如果他们见到你，会不会把你也当成晚餐？”

我扯了扯嘴角，试图笑出声来，但最终只发出了一声干笑。“希望不会，我可不想成为他们的食物。”

街道两旁同样有一些简陋的摊位，摆放着各种奇怪的物品。有些似乎是我们在地下矿洞里采集的矿石。还有一些类似干枯的植物，形状怪异。但最令人感到不适的，是摊位上一个个装着不明液体的容器，其中浸泡着的残肢断臂，显然来自于那些被变异者捕获的生物。

“这些东西真的能吃？”布兰登皱着眉，目光停留在一块肉上，那肉看起来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肌肉组织，但上面布满了斑点。

摊主是个满脸疤痕的中年男子，他的头上长满像角一样的结构，注意到布兰登的视线后，他咧嘴笑了笑，露出满嘴锋利的黑色牙齿。

“绝对美味，”商贩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你要尝尝吗？”

塔莉亚摇头，挥了挥手：“我怕吃了之后变成你们这样。”她用手指绕了绕头顶，模仿变异者头上的奇怪角质。

商贩哈哈大笑，完全没有被冒犯：“你真有意思，小姑娘。不过别担心，这些东西是安全的，只要你不吃太多。”

“我们只是看看，谢谢。”我立刻打断了对话，拉着塔莉亚继续往前走。

塔莉亚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一边走一边笑。“他应该让你尝尝，我想知道你的变化会不会比他还精彩。”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塔莉亚，开玩笑要适度。”

她耸耸肩，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你太紧张了，放松点儿吧。在这种地方，如果不笑一笑，估计我们都会疯掉。”

继续往前走，我们来到了相对开阔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那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布满了复杂的雕刻图案，我无法分辨这是否和矿洞中的图案一致。

“那就是你说的锚点？”我低声问塔莉亚。

她点了点头，目光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所在的村子相信不同的石碑可以利用深渊之神不同的力量，”塔莉亚解释道，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据说借助这种石碑，我们可以前往任何地方。”

“那为什么之前我们被押送到广场时你没有使用石碑逃走。”我若有所思地说道。

“因为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锚点，之前我也不知道锚点原来长这样。”塔莉亚说道，语气里有一种无奈，“村里人并不喜欢我使用深渊之神的力量。”

想起塔莉亚在村子里的处境，我主动转换了话题，“既然深渊之神对这里的变异者来说是邪教，”我低声说道，目光紧盯着那块奇特的石头。“那么为什么他们会留着这么危险的东西？”

塔莉亚笑了笑，“我听说你们地上不是有叫做招财猫的东西吗？他们的石碑就像招财猫，只不过招来的不是财，而是我们这些倒霉的邪教徒。”

我苦笑了一下，塔莉亚的比喻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无道理。

就在我们继续观察石碑时，广场上开始聚集一些变异者。他们的身体各异，有长出额外肢体和坚硬鳞片的，还有身上覆盖着发光菌类的，虽然都是变异者，但更接近怪物的变异者的举止却出奇的一致——他们对菌类变异者带着敬意，会为菌类变异者让路或者腾出空地。

一个看上去稍微正常点的菌类变异者走近我们，他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褶，但不确定那是皱纹还是菌褶。他指了指石碑，低声说道：“你们就是邪教徒？”

“我们只是采矿路过一个同样的石碑时被它突然送回来了，”我回答得模棱两可，不想暴露太多。

他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感兴趣。他继续说道：“蕈族告诉我们，只要留着这块石碑，邪教徒就会一直来。所以我们就留着了。”

“蕈族？”塔莉亚抓住了关键词，表现出对这个生物产生了浓厚兴趣的样子。“他们是什么样的？真的像蘑菇吗？”

菌类变异者笑了笑，露出几颗泛黄的牙齿。“他们比我们高等多了。他们有让人长生不老的力量，也带给我们丰富的食物。每当他们到来，聚居地都会有好运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