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林渊，潜龙在渊

小学四年级的初夏，体育课上。

胳膊缠着绷带的他跟转学来的风宇一左一右走向小卖部，而这时，小卖部里迎面走出来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小胖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小胖子歪着个脖子东施效颦地装出一副电影里面才有的狂妄大佬模样，对着风宇挑拨道：

“疯子，你怎么跟他一起？”

他上前一步瞪着小胖子：

“要你寡”

“呵呵”

小胖子贱笑一声，绕过他走到风宇面前，嘴贱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妈说‘林小虎爸爸是杀人犯，妈妈是——’”

一股狂暴的怒气瞬间涌上他的天灵盖，他揪住小胖子的后领子，咬牙切齿地吼：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小卖部这里人来人往，篮球架下还有几个脾气不好的外班体育老师在训学生，小胖子头都不回，有恃无恐道：

“哈哈哈，林小虎你认真听好了，我说——你爸爸是杀人犯，你妈是狐狸精！”

他放了小胖子的衣领，一脚将其踹倒，紧接着又骑到小胖子身上，雨点般密集的拳头落在小胖子的脸上背上。

小胖子没想到他真敢打，防备不足的情况下被他打蒙了，过了两三分钟才扯嗓子大喊：

“杀人犯的儿子林小虎要杀人了！！！”

后来，他们被老师带到了办公室，叫了家长。

那天，来的不是他妈妈，而是一个身材颀长、长相类似古天乐一般平平无奇的男人，那个自称是他爸的男人默不作声地听了老师和小胖子的妈妈整整两个小时的数落。

直到太阳落山，老师频频拿出手机看时间，小胖子的妈妈战斗力所剩无几了，那个男人才态度端正地对老师赔不是：

“王老师，、、、、、、

打人是不对的，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教育林小虎，保证他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然后看向同样厌倦了这场实力严重不对等的战斗的小胖子妈妈道：

“对你们家孩子造成的伤害我们一定会赔偿的。”

小胖子妈妈听了这毫无诚意的话，眼睛瞪得像铜铃，眼见着就要再次掀起战端。那个男人又不卑不亢地说：

“但是，也请这位太太以后好好教育自己的孩子，嘴巴太臭是容易吃亏的，这个毛病不好好改改，下次难免还会挨打。”

王老师对这两个问题学生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一般的了解，林小虎冲动易怒，就是班上破坏力极强的不稳定分子。

但这次事件，庞毅这个受害者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这个学生的问题同样大大的有，聪明自负又没用对地方。

怎么可以用那么尖酸刻薄的话说自己的同学呢？往小了说是口无遮拦，往大了说是德育工作的失败。

于是王老师苦口婆心地劝说小胖子的妈妈：

“对，小虎爸爸说得对。

庞毅妈妈，庞毅这孩子也要好好管管，、、、、、、”

那个男人打了一辆车带着他一起回到了他们家的豆腐坊，他跟妈妈就是住在这里的。

外面四十平是店面，店面背后那扇门进去是他的狭窄房间，房间里面又隔出了一厨一卫。

晚上，他睡在房间里，妈妈睡在外间的折叠床上。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妈妈张罗好的那一桌子的菜，还闻到了空气中燃烧过纸钱的烟味。

眼睛微微一扫，在角落里发现了本应该放在他床底的逢年过节给祖宗们送钱的火盆，那里面多了半盆灰黑的纸灰。

他皱眉望向那个习惯沉默的男人。

“你是我爸？”

“我是你爸。”

“你是杀人犯？”

“我是。”

从厨房里端着碗出来的妈妈看到他们，无比自然地说：

“洗手吃饭了。”

那一年，他十岁，人生随着那个男人的回归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无聊的小学生生涯不再只有打架斗殴那么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他渐渐对学习感兴趣起来，还交到了朋友——转学生风宇。

那个男人教他编程，教他绘图，瞒着妈妈跟他一起不务正业地玩vr战争史诗角色扮演游戏。

他跟那个男人的关系渐渐好转，他对那个男人的感情甚至达到了能与妈妈的分量相匹敌的程度，只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改口叫回本来的称呼。

两年后。

小升初考试前夜，他在妈妈的强制要求下，早早地睡了。

那个打电话说不回家吃晚饭的男人，带着一身酒气来到他床前默默地看了他两分钟，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