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晴朗天气。连日的忙碌让凌若飞好不容易得闲能够轻松一下,凌若飞一个人驾车来到距离南京郊外,找了一处幽静的垂钓之所。
凌若飞娴熟的将钓竿支在岸边,悠闲地看着水中起起伏伏的鱼漂。他惬意的吸了一口烟,看着水天一色的风景,让凌若飞感受到久违的安静和放松。
水中鱼漂晃动,凌若飞快速起竿,一条大鲤鱼随着凌若飞的鱼线欢蹦乱跳的在水面上打起一圈圈涟漪。凌若飞抓着鱼竿向后退了几步,将鲤鱼拖到岸边。就在凌若飞正要放下手中鱼竿弯腰去拿鱼篓的片刻,一个人笑呵呵的将一边的鱼篓递了过来,同手伸手抓起地上跳跃的鲤鱼塞进了鱼篓。
“曹兄?你什么时候来了?”凌若飞看着一脸笑容的曹明辉站在自己面前问。
曹明辉慢慢放下手中的鱼篓笑着说:“老弟,你倒是会躲清闲啊?跑到这山清水秀的地方自己一个人享受这秋韵来了”
“难得清闲这么片刻,你老兄就跟着屁股后面追来了”凌若飞说着递给曹明辉一支香烟,曹明辉接过去点上火说:“我一大早到处里就找你,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后来还是唐曼宁告诉我,说看见你自己驾车出去了,我问她去了哪里,她说看到你带着钓具走的,我就估计你是跑到这来了,我就跟着来了,怎么?没打扰你的清闲吧,老弟不会是在这里约了人吧?”
“约人?约谁呀?老兄,你怎么也这么清闲?”凌若飞说着坐在小木凳上,将手中鱼线上挂好钓饵,再次甩到水中。
“你不知道吗?今天上午中统叶秀峰派人来了,对了,还有国防部稽查队的人也来了”曹明辉说着看了一眼凌若飞。
凌若飞若无其事的看着水中鱼漂问:“他们来咱们局里干什么?难不成又有什么联合行动,需要我们派人参与还是派人协助呢?”
曹明辉吸了一口烟慢慢说:“钟甄毓死了不到四个月,接替他的邱仁杰三天前被人发现死在了钟甄毓的墓前,被人打了两枪,草草埋在了山坡上,结果,前日一阵雨水过后,尸体被冲了出来,才被人发现的!”
凌若飞放下手中鱼竿看着曹明辉,脸上露出惊异之色问:“你是说原来那个中统情报处行动队队长邱仁杰死了?”
曹明辉点点头说:“是呀,钟甄毓死之后,叶秀峰让他做了情报处长,原本是想拉拢一批原钟甄毓的人能为他所用,现在倒好,还没等做什么呢,人就死了,所以叶秀峰很是恼火,正在派人查办此事,我听说,叶秀峰说必须要找出真凶”
“死了好啊,一死百了,这种人死对他来说是迟早的事情,怎么?难道叶秀峰怀疑我们有人杀了邱仁杰吗?怎么国防部稽查队也跟着掺和上了?”凌若飞看着曹明辉问。
曹明辉笑了笑说:“叶秀峰把这件事上报到国防部了,他认为是有人报复,或者是想要掩盖什么,所以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凌若飞笑了笑继续说:“这个叶局长也真是想法奇特,杀邱仁杰想掩盖什么?难道他知道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曹明辉摇摇头看着凌若飞问:“钟甄毓的死你老弟可是牵扯其中啊?”
“这件事早已经过去了,我也亲自到国防部作战厅跟秦副厅长讲过了,怎么?现在邱仁杰死了,这是要旧事重提吗?他叶秀峰心里难道不知道钟甄毓是怎么死的吗?他装什么糊涂?我看呀,没准是贼喊捉贼呢?”凌若飞说着提起鱼竿。
“慢了一步,鱼跑了”曹明辉说着走过来,挨着凌若飞坐下,从旁边也拿起一根鱼竿挂好钓饵扔到水中。
“那你老兄跑到这不会就是为了告诉这些事情吧?”凌若飞问。
“我才不关心这些破事烂事呢,让我说呀,没准是共党干的呢,听说在查子弹,查弹道痕迹,我就搞不明白了,整个中统、保密局、国防部用这种手枪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查,难不成所有人都把配枪交上去一个个查验弹道吗?所以,我就说这是毫无意义的排查,有那精力还不如去多抓几个共党,比什么都强!”曹明辉说着眼睛盯着凌若飞看,凌若飞冷笑一声说:“人啊,别做亏心事,自然不会半夜鬼叫门,邱仁杰跟在钟甄毓身边多年了,难免得罪了一些人,这也不奇怪,早晚都要有个说法,有个报应,呵呵!”
“我听说,这个邱仁杰好像在调查什么人,而且这个人是共党的一个高级情报人员,所以我认为,杀人灭口是对的,但是,绝不是因为钟甄毓得罪了什么人,也不是谁挟私报复,这一定是邱仁杰查出了什么,所以才会把命丢了”曹明辉说。
凌若飞叹口气说:“杀人灭口也罢,挟私报复也罢,现在人死了,任何说法都可以站住脚跟,关键是看叶秀峰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了,他派人跑到我们局里难道怀疑我们的人杀了邱仁杰?”
“局座为此很生气,把来人一顿臭骂撵了出去,我认为这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想找你聊聊,你的分析能力和读心术,那是咱们局里首屈一指的,我想想听听你的高见”曹明辉说着再次看着凌若飞。
凌若飞慢慢转回头看了一眼曹明辉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曹兄,我你也是没事可做了,他们中统与咱们军统素来不和,你到关心起他们的事来了,你不怕我跟局座说了,局座收拾你呀?”
曹明辉笑了笑说:“老弟,可不能去胡说啊,你这嘴上缺个把门的,这种话不能乱讲,既然你不想说这件事,那就从此不再提了”
“你找我就为这事?”凌若飞看着他问,曹明辉点点头,凌若飞刚要说话,曹明辉又摇摇头,凌若飞脸上装出着急的样子问:“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到底还有什么事?”
曹明辉抬头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老弟,我想问你,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重庆时王赞旭介绍过的一个女人嘛?”
凌若飞脑子快速转了一下,他看看曹明辉说:“你那个林鹃儿让王赞旭给崩了,怎么,你还要再找一个?老兄,你到底要干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弟,你胡说什么啊?我是在问你抗战胜利后就,我们回到重庆,那晚上的庆功酒会上,王赞旭曾经介绍过一个女人,叫翁倩红,说是什么南洋实业家翁伟彤的独生女儿,你还记得不?”
凌若飞琢磨了一会点着头说:“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女人,怎么了?你对她感兴趣,看上了,还是已经喜欢上了?她不是在重庆吗?”
“老弟别总拿我开玩笑,我是想告诉你,这个翁倩红身边不是还有一个奶妈嘛,好像是姓杨,对,没错,是姓杨,我前些日子带人出去办事,你说巧不巧,让我见到了这个奶妈,我当时还有点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后来我仔细一看还真是那个奶妈,我看见她正跟一个邮差在说什么,让我感到很奇怪,我记得她是在重庆啊,什么时候也来南京了呢?再说了,一个大老板家的奶妈在街上跟一个邮差嘀嘀咕咕的干什么?这让我很是费解啊!”
曹明辉的一番话,让凌若飞心中咯噔一下,他太了解眼前这个曹明辉了,这家伙就像一只老狐狸一样,有着及其敏锐的嗅觉和洞察力,多年的职业生涯和职业习惯,让他觉得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有问题,一旦被他盯上,那将是很难摆脱的。想到这,凌若飞笑了笑说:“曹兄,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你可要知道这个翁倩红的老子翁伟彤可不是好惹的,我听说他跟上面的很多要人关系都不错,是夫人的座上宾,夫人每次美国之行凡是涉及到国内商业经济和生意范畴的事情,好像都会请他做临时顾问,他在国际经济领域有一定知名度,另外他的生意在美国也做得风生水起,你想想,这样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你敢随意怀疑他的家人?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吗?再说了,即便是他们到了南京又有什么?这种生意人,别说南京了,全世界各地,还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有谁又能阻拦呢?”
曹明辉听完凌若飞的话看了一眼凌若飞说:“老弟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你我是干什么的,你比我心里清楚,你不要以为共党就那么容易对付,更别把共党都看成是穷棒子,我告诉你,共党里面也不乏有大人物,大资本家,像这种有影响、有地位、有来头的大人物都是倾向于共党的,你以为共党中真的就都是那些泥腿子吗?错!大错!特错!我们之所以会落得今天这种难以收场的局面,打,打不过人家,和,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关键是,现在谈和人家谈不谈?这些都是我们党国目前最为难以解决的问题,就是因为我们轻视了共党,总以为那是一帮泥腿子,穷棒子,折腾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来,现在呢?晚了吧?所以嘛,我就从不轻视我的对手,以我对共党的了解和认识,我认为,共党绝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个所谓的翁氏企业的独生女也绝不是善茬,老弟你若不信,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她和她的那个奶妈一定不是简单人物”
“哈哈哈,老兄你总算说对了一句话,这个翁氏企业的独生女当然不是简单人物了,她要是简单了,还能是翁氏企业掌门人物了吗?”凌若飞笑着说。
“老弟,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说这个翁氏企业的独生女不简单,不是指她的生意,而是说她的身份不简单,你明白吗?”曹明辉争辩道。
凌若飞此时心中捏着一把汗,他看着眼前的曹明辉想:“一定要打消他对翁倩红和杨曼云的怀疑,否则,这将是对翁倩红二人的灭顶之灾”凌若飞想到这看着曹明辉说:“老兄,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翁氏企业抗战时可是为总裁出过力的,否则,他怎么会成为夫人的座上客呢?你不知道吧?这个翁倩红翁大小姐现在正和太子爷打得火热,南京华夏实业公司的赵文宣你总该听说过吧?”
曹明辉想了一会点头说:“就那个在上海为孔家腾出钱又出力建了那么大……”
“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就是他,就是这个赵文宣,现在和这个翁大家大小姐已经是合作伙伴了,翁氏企业之所以到南京就是这个赵文宣一再邀请来的,现在赵文宣又把她引荐给了太子,你明白了吧?”凌若飞打断了曹明辉的话说。
曹明辉盯着凌若飞看了半天问到:“你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些我怎么不清楚?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你的意思是这个翁家大小姐我们是动不得了?”
“你敢动,你就动呗,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更别怪兄弟我帮不上你什么忙,至于,这些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告诉你,还记得国防部二厅情报处的那位漂亮的戴处长吗?她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吧?她是夫人的干女儿,是戴安澜将军的侄女,她出入总裁官邸可不像你我,你想想她知道的会比你我少吗?”凌若飞说着拿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看着曹明辉说:“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要一天到晚瞎琢磨,琢磨也没问题,琢磨点该琢磨的,不该琢磨的别琢磨,别再像钟甄毓和邱仁杰似的,稀里糊涂的就被人干死了,死都不知道因为什么死的,老兄,你是聪明人,你我又这么多年交情,换了别人,我是不会说这么多的,你是聪明人,别做糊涂事!”
凌若飞一席话让曹明辉陡然间感到自己面前这个年轻处长的来头和身份更加有背景更加深不可测。曹明辉冲着凌若飞一抱拳说:“老弟,真不愧是爵爷,我在咱们局里除了当年的戴老板,再没有服过谁,你是第一个,老弟一席话,我老九明白了,这心里也缓和多了,看来老弟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曹兄,你客气了,你服我什么呀,军统有三位爷,你是其中一位,另一位才值得我们佩服呢,常言道神龙见首不见尾,可是这位爷是首尾都不见啊!”
“他?他算什么爷,你说的不就是那位师爷吗?”曹明辉看着凌若飞问。
凌若飞扭头看着曹明辉问:“难不成曹兄你见过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