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戴笠看着走进来的凌若飞问：“你这新官上任，开始忙了吧？”
凌若飞走到戴笠办工作前敬了一个礼问：“局座找我？”
戴笠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坐下说！”凌若飞坐在沙发上，戴笠再次拿起那份文件翻开说：“我们刚刚得到一个情报，重庆地下党又开始频繁活动了，情报显示有一个代号“老猫”的共党，是重庆地下党的负责人，我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你觉得应该怎么对这些共党的特工？是置之不理呢，还是斩尽杀绝呢？”
凌若飞笑笑说：“杀寡存留还不都是局座您一句话的事情吗？”
戴笠冷冷一笑说：“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凌若飞点了点头，戴笠接着说：“如果真这么简单就好了，那我就一声令下把所有明着的，暗着的全都杀掉，永绝后患！可是不行啊，这不单单是杀的问题，这还要有政治方面的考虑，委员长刚刚和共党签署《双十协定》不久，这个时候，不易大动干戈，所以就更需要你们在这种情况下利用你们的优势做一些能够让委员长省心的事”
凌若飞直截了当地说：“局座，您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所以，共党不可留，不明着来，就暗中给我干掉他们”戴笠恶狠狠地说着将手中文件递给凌若飞。
凌若飞接过去打开看了看合上文件问：“只有个代号，照片没有搞到？那可是大海里捞针啊，局座”
“所以，才让你这个情报专家来接手呢，尽快给我查出这个人，然后实施抓捕，只要抓到这个人，我相信，拔起萝卜带着泥，重庆地下党就会被我们连根拔起！”
凌若飞看着戴笠的眼睛，他知道，这个事情是真实的，戴笠交给自己也是有目的的，戴笠盯着凌若飞说：“利用你的专长，情报分析和痕迹分析，给我寻找蛛丝马迹，追根溯源，把他们全挖出来”
凌若飞站起来说：“请局座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戴笠脸上露出笑容说：“好，我拭目以待，看你这位新任处长如何首建奇功”
从戴笠办公室出来，凌若飞感觉心情沉重，看来国民党真的要动手了，抗战刚胜利，庆祝的锣鼓声还在耳边，他们就开始紧锣密鼓蠢蠢欲动了。自己刚送出去戴雁翎转来的关于第七军、七十二、四十五军等集结于中原地区的情报，组织上可能还没有收到，重庆地下党又被人查出代号“老猫”的负责人，好在敌人还没有照片，否则，这将又是一次巨大牺牲。
戴雁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手中这份刚刚收到的情报：七十二军行动迟缓，距离小界岭尚有距离，望尽早与集结地点汇合，便于发起攻击！
戴雁翎把军用地图翻出来，在上面寻找着小界岭的位置，小界岭—麻城—中原地区，戴雁翎一下子明白了，国民党军队是要从他们认为最有把握的中原战区首开战事，进而可以直逼陕甘，侵蚀鄂豫西，牵制鄂西北，从而盘活整个中原腹地，为以后的战事奠定牢固的地理位置和军事战略部署。戴雁翎看着地图心内如焚，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小界岭地区我军的情况，更不知道凌若飞是否已经把前一份情报送出，如果没有送出去，那么将面临什么样的被动局面，戴雁翎不敢想象。
戴雁翎看着地图上被自己圈中的小界岭，她心里暗自揣测：这里，很有可能将发生一场异常惨烈的生死之战，她哪里知道，她所圈定的小界岭战役正是国民党掀起内战的第一枪，他更不想不到的是我中原军区一纵一旅一战成名，皮定均由此一战成名成就了建国后的开国中将。
就在戴雁翎忧心忡忡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戴雁翎一把拿起电话：“喂，我是戴雁翎”
“戴处长，请恕凌某冒昧了”，戴雁翎听到这熟悉声音感到非常意外，她知道，若无非常紧急之事，凌若飞绝不会直接电话联系她，戴雁翎立刻笑着说：“凌处长？您客气了，不过还真是难得啊，您能主动给我电话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吧？”
凌若飞停顿了一下说：“鸿雁传书，雁至必达嘛！”戴雁翎听到这八个字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知道，凌若飞已经将情报传递出去了，戴雁翎冷冷一笑道：“凌处长，一向严肃，不苟言笑，更不会轻言浮语，似是而非之话，恕我愚钝，实在不明，再说了，朝天大路，清风明水，凌先生有话何不直言？”
未等凌若飞再说话，戴雁翎挂断了电话，凌若飞拿着话筒仔细回忆着刚才戴雁翎的几句话，凌若飞很快便从戴雁翎的话中找出其中奥妙。
第二天下午，凌若飞按着戴雁翎暗语中的时间地点，准时来到了朝天门码头的清风茶楼，凌若飞刚刚在茶楼二层的东南角坐下，就听到茶伙计喊着：“客官楼上请咧”
戴雁翎身着旗袍，婀娜多姿的走上楼来，看到凌若飞后，戴雁翎嫣然一笑，凌若飞站起身来叫了一声：“小雪”
戴雁翎坐在凌若飞的对面，四目相对，那一刻，深情满满，这一时，爱意绵绵，仿佛时光已静止，光阴已停滞，两个人的眼中都满含泪花，此时无声胜有声，凌若飞伸手握住戴雁翎的双手，戴雁翎满含深情的看着他柔声问道：“你还好吧？”
凌若飞的双手握得更紧了，戴雁翎一句你还好吧，让凌若飞刹那间柔肠百结，泪如泉涌。戴雁翎看着凌若飞笑着说：“这么一个大英雄还掉眼泪？”凌若飞孩子般笑了说：“你一声不响的就走了，我那种失落感你知道吗？”
戴雁翎笑笑说：“我可是给你留了信的，按照组织原则，这都是违反纪律的，你还怪我？”
凌若飞慢慢松开戴雁翎的手说：“你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戴安澜将军的远房侄女了？还是蒋夫人的干女儿，这一切变化的太快了吧？”戴雁翎看着他说：“这一切都是组织上提前安排好的，日本鬼子宣布投降的前夜，我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扮演这一角色了，戴将军的确有这么一位远方侄女，是我党秘密战线上的杰出情报人员，一直潜伏于国民党国防部，她曾经在上海做过情报工作，只是后来被日本鬼子秘密杀害了。她牺牲时，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由于我和她的长相及其相像，再加上这位戴雁翎小姐的家人已经都不在了，于是，组织上便安排我顶替她，抗战胜利后我便顺利回到重庆，进入国防部二厅。我目前的履历全都是组织上提前帮我安排好的，绝无任何纰漏，至于，成为蒋夫人的干女儿，还要仰仗已经殉国的戴安澜将军。当初戴安澜将军曾经把这位远房侄女介绍给蒋夫人，蒋夫人见了一面之后，就非常喜欢，于是认作干女儿，我在接到上级组织的委派后，特意用了十多天的时间熟悉这些细节，来到重庆后，也是戴江军的旧部和好友帮忙，再加上蒋夫人从中推荐，就这样，我以戴雁翎的身份再次回到国防部，并很快被提拔做了二厅情报处长！”。
凌若飞听戴雁翎讲完这一切后点了点头说：“看来组织上早已经为你提前铺好了路了，不过，这个二厅可也是龙潭虎穴啊，你在那里可一定要倍加小心，据我所知，那个徐砚声就不是善茬，你可一定要提防着他”，戴雁翎笑了笑说：“这一点我知道，从我进到二厅，尤其是情报处后，我就发现有一双眼睛始终在背后盯着我，我早有察觉，知道是这个徐砚声在背后搞鬼，他这个人心思极为缜密，平日里话不多，但是他的业务能力很强，情报分析非常有特点，能够一下子抓住情报的根源所在和其中隐晦的那层深意”
凌若飞点点头说：“这是一个老牌特工，当初他深受徐恩曾喜欢，徐一直想把他留在中统，可是这个徐砚声自恃清高，看不惯军统与中统的内斗，后来他通过刘次箫巴结上了戴季陶，在戴季陶的引荐之下，进入国防部，为此，徐对戴还是很有意见和看法的，认为戴在挖他的墙角”
戴雁翎笑了笑说：“你还挺了解这个人的吗？”
“我刚刚进入力行社的时候，我们一起受训过，算了，不提他了，不过你一定记住，这个人千万要注意，这是一条咬人不露齿的狗”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再说了，我身边还有你呢，快说吧，这么急约我见面有什么重要情况？”戴雁翎问。
“昨天戴笠安排我查找一个代号老猫的我党地下人员，说此人是我党重庆地下党组织负责人，我想问问，你是否知晓这个消息，另外，关于这个老猫，你知道多少？是否确有此人，还是敌人的试探？”凌若飞回答说。
戴雁翎想了想说：“这个代号我从未听说过，我觉得此事，可以通过翁倩红来查证一下，毕竟你我在重庆的唯一联络人就只有这个小丫头翁倩红了，兴许，她应该与我重庆地下党能联系上，让她查一下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吧？”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但是，我昨天刚刚跟她见过面，我不能频繁的跟她见面，所以找你来商量一下，我觉得，戴笠不会只把情报告诉我一个人，很有可能也会让曹明辉参与进来，戴笠是一个很喜欢玩弄权术和把戏的人，他最不愿意看到他的人抱团在一起，他最愿意看到是他们之间明争暗斗，只有这样，他才放心，所以，我觉得这份情报此时曹明辉也应该已经知晓了，因此，我们要快，要赶在曹明辉的前面证实情报的真假，这样便于我们救人”凌若飞有些着急地说。
戴雁翎看着他问：“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你看看能否通过你这方面的渠道和关系，核实一下这份情报的真假，确定情报的真实性以后，我再去找翁倩红，同时，我会先想一个两全的方案，随机应变，另外，翁倩红那边采购了一批无缝钢管，但是需要国防部的一份批文才能运出重庆，你看看是否可以通过关系搞到，但是这件事要快”
戴雁翎想了想说：“国防部的批文我来想办法，核实情报我只能通过徐砚声侧面打听一下，这家伙现在时常在情报市场上赚外快，但大都是一些商业、政治类情报，类似于这种的我也不好说他是否会有渠道？总之，我想办法尽快搞到，最迟明天上午给你一个准确消息”。
“那就太好了！”凌若飞高兴地说，戴雁翎继续问：“我怎么告诉你呢？电话？”。凌若飞看着她说：“你昨天的那通电话让我琢磨了好久才悟透，我看还是这样吧，以后我们联系时，电话里我问，你答，明天上午十点我准时打给你，这样了可以吧？”“呵呵，我就知道你会猜出来的，以你的聪明才智，这简直太简单了！”戴雁翎笑着说。
“朝天大路，是朝天门码头，清风明水，是指这清风茶楼，似是而非是时间…….亏你想得出来”凌若飞说。戴雁翎看了一下表说：“我要尽快回去了，不能耽搁太久，另外，我上次给你的情报已经核实，国民党要从中原开始进攻我解放区，估计，这内战第一枪很快就要打响了！”
“我这两天也一直在看地图，据我所知，我军在这一地区驻防的应该是我中原军区的一纵，从光山县、商城县、余集、扶县沙窝、麻城县小界岭和靠近黄川的陈家畈以及双轮河一线是皮定均部，这个皮旅中有个老虎团应该就在小界岭，因此，我觉得只要国民党敢动手，这个老虎团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情报我已经送出去了，你放心吧”
戴雁翎笑了笑说：“我从不担心情报在你手里有送不出去的时候”
“那你就继续留意关于国民党军队的集结情况吧，有什么消息，你随时通知我，我会时常给你电话的，从现在起，我可能要扮演一个对你穷追不舍的求爱者了，希望你能配合好”凌若飞笑着说。
戴雁翎看看他说：“配合，配合，一定配合，记得，把你们军统那些流氓阿飞习气都表演出来哦！”
“遵命，戴小姐放心，凌某一定会是一个好演员的”凌若飞说着做了一个鬼脸，戴雁翎看着他笑着说：“那我明天上午十点等你电话”，凌若飞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