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提刀成魔
我被横行大怪夹在钳子里，瑟缩得不成样子。
怪人放弃思考那耗神的问题，涎着脸上下打量我。
他左右撇开遮住嘴巴的邋遢胡子，目光炽热，“你这厮细皮柔嫩的，有柴火工具的话，串起来做烤串，一定是鸡肉味，嘎嘣脆！”
大螃蟹通灵似的，亢奋的举起钳子，将我递送到他面前。
我巨怂，“这位世外高人，我赵饼一看就是读书人，说话文绉绉的，血肉骨头是酸皱皱，一看就比不上身边这两位美女啊。”
我心里默默合十，阿弥陀佛个无量寿尊，两位美女虽然国色天香，但垂危将死，我肉眼凡胎都看得出来她们没救了。
若能成功替我吸引了怪人的注意力，也算了香消玉殒之前做的最后一桩功德事了。
我只但愿她们来生投个好胎，不要再生在尔虞我诈的帝君周遭。
“行啊你，一看就是花丛高手，偏生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意！”
怪人蒙垢的脸上颤动，有淡淡的光芒流转出来，他一指那位鲛人织师，“但是你打错如意算盘了啊！这妹子，和我有过一腿，你说我如何舍得吃她？”
这都是什么糟心事啊，这厮居然染指了一方天地主宰的女人？
我惊得腿如筛糠。
“但我想要的，却是她而不是她！”
他的流光流转，却痴痴的落在了苏丽世身上。
“当年也和今儿一样的热闹，我和师兄弟跟着师傅，自西土黑驼山千里迢迢来到幻境神国，为我佛弘扬佛法。”
我心中一动，这夯货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和尚。
在洞穴水族口中，似乎他暴戾恣睢穷凶极恶。
在我眼前，他嗜血贪肉，狂野放纵，荒诞不经，邋遢不堪。
在他自己口中，却又一度红尘颠倒，离经叛道。
回忆往事，他脸上挂满了倥偬迷离之色。
“那时候幻境神国从海外秘宫流出才十余载，还是个无主无神之地。”
酒肉和尚，色杀不戒，开始忆苦思甜：“因为里面的世界规则亲和修士，大道至简至繁，似乎比外界多了一抹。儒释道兵，四家云集，为的就是这一抹若隐若现的盈余。”
“我们知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无用遁去有一。”
“而道生一，一生三而至万物。四十九再多再精彩纷呈也不过是子数，而一可为子也可为母！”
“因此当时隐隐有贤者宣称，无论怎么参悟世间四十有九的法理道则，最多也不过是与道共鸣的子道，无法与大道并驾齐驱。而真正的超脱之术，蜕变关键，可能就落在可子可母的一上面。”
“儒释道兵，三教一家，开始在这个世界里寻觅机缘。”
“结果是，兵家的帝缺大城刚猛，也不知是否夺去了那一抹盈余的天地法则，竟然成了此间主人。而这里究竟是兵家必争之地，儒释道包括兵家其他势力的人舍不得离去，就逗留不去，时不时猥琐打野！”
怪人桀桀怪笑，“当然，我例外。”
“他们打野，是冲着天地机缘去的。相比之下，我当时简直是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
他不无得意，鼓起腮帮子，一瞥二女，牛气烘烘的道：“帝缺迷恋大道，一心潜修。我偷偷翻越了大雪山帝阙。”
他一脸陶醉：“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妖娆宫女在,闲坐说帝公。我一眼就瞅上了那个秋水为神玉为骨的苏丽世。”
“那时候苏博，即是兵家另外一个大势力的首领，为了攫取帝缺的气运气数，居然不惜以自己的女儿为诱。”
“苏博占据孤高的东南峰，创立了剑庐，山上剑阁峥嵘而崔嵬，他为人道貌岸然，是个十足十的伪君子。不过他的剑道造诣极高，如有巍峨剑之称，因为欺世盗名，无人知他面容下暗藏的狰狞。”
“帝缺尚未入主幻境神国之前，他已经主动提出要收帝缺为徒，为的就是用师徒名义制肘他。但帝缺醉心温柔乡，虽然不知道苏博险恶用心，却还是没有中招。”
“无奈之下，苏博压箱底的宝贝都拿了出来。他将素有剑仙天胚的女儿苏丽世悍然奉送，起初女子不从，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为了家族利益还是妥协了。”
怪人一脸的愤慨，“绝世剑胚啊，竟然沦为了阴谋的殉葬品！要知道，这样的女子符合道韵，只要坚持不懈走下去，就会攀上剑道之巅，进入荒凉孤清的无人境……”
这说法和红玉那天在许留山草庐屋脊说的话近似。
“路还正长，熙来攘往，还没到荒芜处，还没到至冷至寒的无人境，饼哥，请你大步往前走！”
我忍不住插嘴问道：“这样荒凉孤清的无人境，举目无亲，值得修士们拼死拼活去争取？”
“你一凡人之躯哪能了解这许多？要知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怪人白了我一眼，“荒凉孤清是一时一刻，举目无亲也是一时一刻。走过无人境，才能踏上无路之旅，见识柳暗以后的花明村！”
他悠然神往，“或许，那就是超脱。经过了荒凉的茧中期，像破茧成蝶，攥住了那一抹可子可母的，遁去的无用之一！”
凡人一个的我低下头去，默然无语。
他话音一转，“当然了，本心非有法，还要视环境而定。红尘作乐，顺乎本心本性，也是弥足珍贵的。”
“所以我决定拯救已经对险恶人心妥协了的光艳女子。”
“师兄弟们都说我傻，就连一直赞我慧兮有悟性的师傅也呵斥我，说我已经心魔横生！”
“没有拿起过我怎么甘心放下？又怎么放下？所以我拿起了刀，又翻越了大雪山帝阙古行宫的高墙。”
说到这里，怪人脸上莹然有圣洁光芒四射。
如佛。
我忍不住揣摩，换了是我，见到心仪女子遭罪，会否也做同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