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廊桥遗梦

怀中的暖玉却在格格大笑，“以前我爹要收你做剑庐关门弟子，你偏不要，以前我最恨你这登徒浪子，你偏嬉皮赖脸。现在我爹恨你入骨，我偏对你入骨相思知不知？”

于是我捏了捏她的鼻子，“孤知道你忧心忡忡什么。别担心，我只是将你爹限制在剑庐山，只要他不过分，我是不会为难他的……”

忽然，我的肉身渐渐变得僵硬，语气变得震惊暴怒，“丽妃，你……你竟然给我下了断魂散……”

仿佛回到了入口关隘，仿佛再次被悬绳疯狂拽拖。

我格格的攥住自己的脖子，听到自己的寒如冰窖冷息的声音，“苏丽世，何必。”

女子沉默不语，嘴角却婉婉流出鲜血。

血不血色，漆黑如墨。

我的肉身还在怅然吟式微：“像你这样光彩照人甚至可以照亮一方世界的剑道仙胚，何必这样自毁前程，和我共同沉沦冷寂水底……”

再无声息。

一切重回沉寂。

这一沉寂。

多年以后，剑庐山的峨冠衮服的剑师两鬓苍苍十指枯，一步一踉跄来到西廊河。

他将手中的紫鞘青锋抛入河中，沧然泪下，“丽世啊丽世，为父千算万算，偏偏就是没有算到，自廊河霞化，秀水出世，剑庐山上下，千千万万弟子，竟无一人可以控制秀水，还是让它陪着你吧。”

他低语：“为父更没想到，帝君沉寂，天地为之久低昂，规则和秩序渐渐低迷，不再适合很多的生灵繁衍生息，为父长辞之前，会挥动慧剑斩去他们和它们的根基，以保证天道的长治久安，怕就怕，古渊有所异动。”

片刻之后，他又展眉，“都这样了，也顾不及太多了，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里去了。但愿人长久，千年常坚强，可以撑到那一天吧。”

垂暮剑师离开。

容颜千年如一日的道士忽然闭窍，整天在桥上醉生梦死，神神叨叨：“夏来秋又去，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心处见春红秀水！”

他收集晨露，每日一煮清茶，“妙哉，石中人！春去花还在，你来她不知。入骨相思剔骨治，入病膏肓不可医，剑意如水照缁衣，如水赴壑不可知。”

时光悠悠。

茶壶都不知道煮烂了多少个。

一样的晨露，一样的莲台，就是再也煮不出曾经如霞铺染的入心茶。

帝君沉寂，无主世界，万古寂如夜。

廊桥遗梦。

因我踏上廊桥，这一夜注定了要孤苦，荒凉，凄清……

这一夜，我家马虎静静趴在西廊河水畔。

天亮的时候，它幽幽醒转，在河畔低回徘徊，躁动不安，不断冲着河床愤怒咆哮！

沉寂水底的我，欲哭无泪。

这是幺蛾子啊！

在别人的故事里走上了一遭，现在的我，动弹不得，像裹在琥珀里的虫子一样，被厚厚的石衣包裹，安祥的沉浸在徐徐流淌的河水里。

清河石上流。

而我却是石中人。

还真是奇异而悲催的体验！

石衣裹身一夜浑！

昨夜是身子身不由主在动，今晨是身子一动不动，只有脑子还能动。

但我居然没有窒息而亡，却是千古荒谬事情了吧？

明明记得，昨夜夜沉水，我是怀抱美人的，不过此刻我怀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拥揽的爱抚姿势。

晨曦初露，有道士峨冠博带，逶迤而来。

已经再次开窍的吴道子阍钧，手中提着茶壶，肩上挑着柴火。

马虎一见他，龇牙咧嘴，立马咆哮起来，随时准备獠牙冲刺！

“你这鬼畜好生无礼！”已经开窍的道士哈哈大笑。

他一边搭建灶台，一边一指河床，“是我霞染的一河石头没错，但也是为了断魂重凝啊！想要你家公子出来，就赶紧给我断柴烧火烹茶。”

马虎甩了他一个响鼻，还是乖乖的去给他咬断了一根根的枯枝。

岸上炊烟袅袅，茶香扑鼻。

还真是玄乎，间隔了潺潺流水，又被裹在厚厚的石衣里面，我还是清清楚楚的闻到了醉人心脾的茶香。

河畔忽然云雾缭绕，雾锁连江。

马虎不再躁动，涎着脸，凑到炉火旁边。

估计年轻的道士不在一边守护的话，它能饿虎扑食，连着茶壶都给吞下肚子里去。

吴道子阍钧挥动柴棒将它赶走，“滚一边去，你这鬼畜以为自己上过龙门就有福缘承受霞蔚之力了？”

马虎敢怒不敢言，趴在一边继续流口水。

炉火欲消灯火尽，廊桥那边却传来了嘈杂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