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 锦绣 - 采诗燚燚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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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蝶始终都不懂,究竟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这段婚姻,这个家,还有她自己,都变得面目全非。

究竟是从何时起,生活开始脱离了轨道。这段婚姻,曾经充满希望的家庭,还有她自己,都在岁月的洪流中变得面目全非,只剩下模糊不清的轮廓。

是哪里出了错?是哪个不经意的选择,哪个微不足道的决定,悄然改变了她命运的轨迹?

与罗辰重逢的那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一切看似美好得不真实。那时的她,眼中还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心中满怀对未来的憧憬。不,那时的她尚且天真单纯,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虽有瑕疵却充满可能。这不是一切的开端。

继续回溯,来到父母为她安排相亲的那个下午。茶馆里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窗外的梧桐树婆娑作响。她坐在那里,双手紧握茶杯,心中既忐忑又期待。不,即便是在那时,她的心中仍然跳动着对爱情的渴望,对美好生活的想象。这也不是转折点。

阿娘拉着她去月老庙的场景浮现眼前。红墙碧瓦,香火缭绕,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抽出那支离畔签。签文晦涩难懂,却让她心生波澜。但不,即便是那个充满色彩的时刻,也不是她命运的转折点。

似乎是,在一年前的那个春日。那天,阳光和煦,微风拂面,草木泛青,一切都洋溢着勃勃生机。

那天发生了什么?是某个不经意的对话?还是某个微妙的眼神交流?亦或是某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决定?

从那天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生活就像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每一个微小的转弯都可能引领驶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而那个春日的郊游,就是她生命河流中的一个微小转折,却最终将她带到了这个她从未预料到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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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

时值初春,扬州城宛如一幅盎然生机的画卷。微风拂过,杨柳依依,梨花绽放,芳菲沁人心脾。在一处僻静的小径上,唐晓蝶正与贴身侍女春梅信步而行。

唐晓蝶一袭鹅黄衫裙,外罩淡粉纱披风,秀发间恰到好处地簪了一朵新采的梨花。肤如凝脂,眉眼如画,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优雅从容。侍女春梅虽是下人,也颇具姿色,身着一袭淡青色纱裙,与唐晓蝶并肩而行。

“春梅,你可知晓?武则天圣人本是高宗的才人,由一介宫女蜕变为女帝,何等非凡的传奇啊!据说她出身并不显赫,只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小才人。自幼聪颖过人,才华横溢,得到宠爱并迅速积累了权势。以过人的胆识和智慧运筹帷幄,步步高升,终于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机遇下登上了至高无上的皇位,堪称一个活脱脱的励志传奇。”

唐晓蝶眉飞色舞,眼中闪烁着向往与憧憬的光芒。她虽身为闺阁女子,却从未甘心于这樊笼囚牢。在这盛世之下,女子一样能建功立业,她又何须局限于区区闺阁?

“是啊小姐,武皇可是当今圣上,万人之上。这位传奇女子能登上皇位,雄才大略,真是我们女子的骄傲啊。”春梅由衷地赞叹道,“我们大唐的女子一样能建功立业,造福百姓。小姐您才华横溢,气宇不凡,日后定能青云直上,成就一番伟业!到时可莫要忘了春梅啊。”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畅谈着女子建功立业的宏伟蓝图,眉飞色舞,意气风发。梨花从裙角掠过,散落一地的芬芳。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碎影,映照着两人青春洋溢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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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破了这宁静美好的气氛。

“女皇都登基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下贱婆娘!竟敢趁着这太平盛世之机,跑回娘家丢我们的脸!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嫁出去了就是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中年妇人恶狠狠地骂道,“整个天下才尚太平,你反而想离畔,真是祸国殃民的下作种!给我滚回去!你要是再敢提离畔的事,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那中年妇人正拽着一个年轻新妇的胳膊,歇斯底里地嚷嚷着。年轻新妇衣衫褴褛,鼻青脸肿,显然是遭受过几番毒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混杂着脸上的血迹,整个人恍惚迷离,看上去分外凄惨。

她哀求道:“娘,我真的受不了了!他每天打骂我,把我当做出气木头一样虐待!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求娘和爹爹救救我吧!女皇登基了,一定会同情我们生活在苦难中的女子。”

“胡闹!女皇登基,跟我们乡下人有什么关系?婚姻哪有不吵不闹的?挨几下打算什么,只要他不把你活活打死就行了。”另一个中年男子冷酷地说,“你要是敢离婚,就永远别回这个家!当初嫁出去的时候,我们就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忍气吞声!嫁出去的女儿,连滴水都不能回收!竟敢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情,我们以后没脸见人了!”那中年男子咆哮着,怒目圆睁,狰狞可怖。

那中年妇人也是啐啐连声:“没出息的东西,居然忍受不了那点打骂!要离了畔,那才真是可笑了!”

年轻新妇回想起往事,自幼家境贫困潦倒,为了父母和弟弟能过上好日子,为了十两银子,不得不出嫁给一个恶霸。起初她还抱有幻想,想凭自己的贤惠温良改变这门不堪的婚姻,然而现实狠狠打击着她。

新妇痛哭流涕,声泪俱下:“爹娘……我真的……受不了他的虐待了。我怕有一天会被打死。饶了我吧。”

她父亲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斥道:“少在这儿卖惨求饶!想做出离畔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就应当受到天打雷劈!我们再不把你当做女儿!”

新妇痛苦万分,跌坐在地,眼神黯淡无神,彻底绝望了。

但母亲见状反倒更加勃然大怒,抓起一旁的树枝就往她头上打。“你这天杀的!不听父母之言,是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你要是离畔了,我们哪里找十两银子还给人家?那十两银子已经给你弟弟娶亲买媳妇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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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蝶与春梅随声而去。待她们行至一处简陋的农家院落外,便见院中正上演着一出闹剧:一对中年夫妇凶神恶煞地拽着一个年轻女子的胳膊,破口大骂,丝毫不顾她梨花带雨的哭泣。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一头乌发凌乱不堪,清丽动人的面容如今伤痕累累,脸颊乌青。

衣服被撕扯得褴褛不堪,隐约可见身上青紫交加的伤痕,此刻无力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唐晓蝶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虽然从小锦衣玉食,不曾经历过穷苦艰辛,但善良纯真的本性却让她对这种苦难深感同情。

眼前那个被生父惨无人道地殴打的女子,正血泪交织地跪在地上哀t求,模样是那样凄惨,泣诉又是那样悲切!

更令唐晓蝶感到不齿和愤慨的,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就要将骨肉血亲买卖了?这还有人性吗?卖了女儿,女儿被夫君家暴,就不管了吗?

一念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她低声吩咐春梅:“春梅,你看那边那个可怜的女子,遭此虐待,偏生父母如此铁石心肠。咱们过去相劝。”

春梅望着对面争执不下的一家人,心中也甚是怜悯,却又有些顾虑,低声道:“小姐,您瞧那对夫妇态度如此强硬,只怕是劝不住的。咱们毕竟是外人,贸然插手恐怕不妥。不如还是离开此地为好,免得惹是非。”

唐晓蝶听罢,轻叹一声:“世间悲苦无奈之事太多,但今天碰到了,却不能坐视不理。瞧那女子身上伤痕累累,脸上血迹斑斑,想必是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去,把我的手帕借给她擦擦脸。”

春梅见状,知晓小姐心意已决,便接过一方绣花手帕,怀着怜惜之心,缓步走向那个不幸的年轻新妇。

暴怒的父母还在破口辱骂,那新妇早已痛不欲生,奄奄一息,哭得声嘶力竭。忽见春梅上前递上手帕,不禁愕然。

春梅柔声解释道:“这位姑娘,我家小姐吩咐我来的。她看你这等凄惨遭遇,心中不忍,让我把手帕借你拭泪。快请用吧。”

那新妇听罢,接过手帕时全身不住地颤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脸上的污渍,不由自主地将手帕凑到鼻间,嗅了嗅,说道:“原来绣帕可以这么香,竟有淡淡的梅花香。”

擡眼望去,见唐晓蝶一身华贵衣裙,风姿绰约,气质不凡,心知是位贵家小姐。

就在此时,那中年妇人看见这一幕,勃然大怒,厉声呵斥道:“还不快把人家的手帕还回去!你这贱人,哪里配用这么体面东西?真真不知廉耻!”

中年男子此时也注意到了唐晓蝶,见她一身贵气,知是富家女眷,不由得缓和了几分语气,但仍是不耐烦地说:“这位小姐,我家的事还轮不到您来管。还请你出去,别搅这趟水。”

中年妇人也凶相毕露,不客气地呵斥道:“就是!我们教训自家女儿关你何事?你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也不怕折了你的贵手!识相的就赶紧离开,少管闲事!”

春梅见状心中气愤不已,上前一步高声道:“大婶,我家小姐一片好心,你竟如此无礼!你女儿遭此虐待,小姐是出于善意才送上锦帕,你还如此蛮横!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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