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131
罗辰冷笑一声，目光阴鸷：“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铲除异己，巩固权势罢了。那个陈灿耀不是林火生的心腹，又岂能容他在国子监得势？这出戏，说白了就是要除掉他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扫清他成为祭酒的障碍。”
声音愈发阴沉，透着一股子嘲讽和不屑：“你想啊，如今陈灿耀锒铛入狱，陈老爷和陈夫人又双双病重。整个陈家都被祸事缠身，风雨飘摇。这不正中那个老贼下怀吗？他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任的祭酒。这个位子，他觊觎已久了。当初，他想方设法地促成林素曦和陈灿耀的婚约，无非就是想攀附权贵，巴结上陈灿耀的父亲，好为自己谋取祭酒大人的位置。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从来都是唯利是图，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后来，当林素曦凭借一曲倾城舞，博得则天女皇青眼的时候，林火生又打起了新的算盘。若是能把女儿嫁给哪位位高权重的王公贵族，自己不就能平步青云，顺理成章地接替祭酒之位了吗？于是乎，他便满心欢喜地筹划起这t桩婚事，巴不得马上就能飞黄腾达。可惜啊，好景不长。女皇的新鲜劲头一过，便对林素曦失去了兴趣。这位娇蛮任性的舞姬，转眼间就从宠姬变成了弃妇。林火生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响呢，就咣当一声落了空。不过，他岂是轻言放弃之人？既然靠女皇不行，那就重新捡起和陈家联姻的计策。他知道，林素曦对陈灿耀一往情深，念念不忘。只要把女儿许配给他，让她坐上陈家当家主母的宝座，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拉拢陈府，让陈祭酒助自己一臂之力。到时候，祭酒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然而，造化弄人，天意难违。谁曾想，堂堂陈府世家，竟会出了这般荒唐事？林素曦不仅没能得到夫君宠爱，反而香消玉殒。眼看着美梦成空，眼看着算计落空，林火生又怎能不恼羞成怒，又怎能不怒火中烧？于是乎，他便转念一想，干脆利用这件事，来彻底扳倒陈家算了。只要陈灿耀身败名裂，只要陈祭酒身陷囹圄，自己不就能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任的祭酒大人了吗？是的，这就是他的如意算盘，这就是他的步步为营。他在暗中布下这么大一盘棋，无非就是要把所有对手一网打尽。可叹啊，一个堂堂正正的祭酒之位，竟要靠这种龌龊手段去谋取。一个光明磊落的仕途，竟要建立在无辜者的血泪之上。林火生啊林火生，这是何等的泯灭人性，何等的丧心病狂？”
唐晓蝶听得入神，眉头紧锁。她似乎对罗辰的分析颇为认同，却又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疑点。
她说道：“这些我都猜到了。林火生这条毒蛇，为达目的真是不择手段。可是，韩孟焕是怎么回事？他为何偏偏死在考场？这其中又有什么内情？”
罗辰听她这么一问，嘴角泛起一丝诡谲的笑意，故作神秘，压低嗓音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韩孟焕的死，可不是什么意外。他会出现在考场，会在那个时候丧命，都是精心设计好的一出戏。”
罗辰顿了顿，目光变得晦暗不明，环顾四周，似乎是在确认无人窃听，这才续道：“其实啊，这件事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林火生早就知道，韩孟焕会用新身份，去参加国子监的考试。他让我提前埋伏在考场隔间，在隔间中放了迷药。等到考试当天，陈灿耀进去巡视的时候，就不知不觉中了招，被迷药迷晕了过去。”
罗辰说到这里，唇边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笑容森冷而残酷，令人不寒而栗。
他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几分癫狂：“就在陈灿耀昏迷的时候，我从暗处出来，一刀结果了韩孟焕的性命。然后，我伪造了一个陈灿耀行凶的现场，嫁祸于他。等他醒来时，就已经是待宰的羔羊，被人逮个正着了。哈哈，这个蠢货，不过是我们的一枚棋子，任人摆布罢了！”
听到这里，唐晓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怔怔地看着罗辰，眼神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原来这一切真的是你和林火生精心设计的阴谋？”
唐晓蝶越想越是后怕，身子微微颤抖起来，紧紧攥着衣襟，似乎要将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你们为了陷害阿灿，竟然连性命都不顾。若不是你今日和盘托出，只怕冤案就要永远沉冤下去了。可是，你们做了这样的事，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难道就不怕老天爷收拾你们吗？”
罗辰闻言，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尖利刺耳，回荡在空旷的囚室里，令人毛骨悚然：“报应？哈哈，你也太天真了吧！在这个世道，有权有势的人还怕什么报应？只要能达到目的，杀人放火都不过是家常便饭。再说，就算真有什么报应，也轮不到我头上。这一切，可都是林火生指使的。我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棋子罢了。”
罗辰毫不掩饰自己的恶行，反而沾沾自喜，好似在炫耀自己的功绩。那副嘴脸，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丧尽天良。
唐晓蝶被他的歹毒和冷血震得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中尽是惊骇和悲愤交加的泪光。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罗辰冷笑道，语气讥诮，眼神轻蔑，“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扳倒林火生吧？别忘了，他现在已经是实际上的祭酒大人了。有他罩着，陈灿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如意郎君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唐晓蝶感到一阵无力和绝望，仿佛身处泥沼，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是啊，以她的微薄之力，又怎能与深谙权术的林火生抗衡？她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许久，唐晓蝶擡起头，眼神中闪烁着绝望中的一丝亮光，“我是阿灿的妻子，是他最后的依靠。不管前方有多少艰难，我都要为他讨回公道，还他一个清白。我不能让他就这样含冤而死，不能让真相永远被埋葬！我要去告御状，我要去见武则天！哪怕献出我的一切，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为阿灿洗刷冤屈，昭告天下！”
“告御状？”罗辰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你疯了吧？就凭你一个弱女子，也想去叨扰圣上？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觐见天子？你知不知道，这等同于自寻死路？我真是看错你了，唐晓蝶！为了那个狗男人，你竟然连命都不要了！你是被他下了降头，还是被他蒙了心？”
罗辰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唐晓蝶的衣领，几乎将她拎了起来。
他目眦尽裂，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听好，休想去什么告御状！你要是敢去自投罗网，我就亲手杀了你，也不让你去送死！”
“放开我！”唐晓蝶奋力挣扎，泪水夺眶而出，“我偏要去！我就不信，老天爷会眼睁睁看着好人受冤枉！我就不信，真相永远不能大白于天下！就算我死，也要死得其所，死得无愧我心！”
罗辰松开手，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如此绝望，却又如此坚强，如此勇敢。
她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却愿意为了心爱之人，拼尽全力，奋不顾身。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罗辰心中升腾。那是钦佩，是动容，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是啊，为什么陈灿耀能得到她这样的真心，这样无私的爱？而自己，却只能沦为阶下囚，被人唾弃鄙夷？
“你爱他爱到这种地步，竟然连性命都可以不要？”罗辰喃喃道，语气苦涩，“你就这么笃定，只要你去告御状，圣上就会为你主持公道？你就不怕，自己反而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我不怕。”唐晓蝶擡起头，泪眼朦胧却坚定无比，“为了阿灿，我什么都不怕。哪怕九死一生，我也要去试一试。我不能看着他蒙冤而不能伸张，不能看着真相被永远埋葬。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要去争取。因为，我是他的妻子啊。”
最后一句话，唐晓蝶说得无比坚定，无比动情。那一刻，她眼中闪烁的，是不屈的光芒，是誓要抗争到底的勇气。
“你这个傻女人，执迷不悟。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罢了。你为了一个男人，就要这样拼了命地去救他，去对抗这个世界，值得吗？罢了，我劝不动你。你既然决意要去，我也拦不住。”罗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乎蕴含了千言万语，却又无力诉说。
他望着唐晓蝶的眼神，似乎在说，我理解你的痴情，但我更懂得这世道的险恶。可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改变心意的。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傻女人，一个为爱执迷不悟的女人……
唐晓蝶听了这番话，只觉心头一阵酸楚。罗辰说的都是实话。自己这样做，无异于以卵击石，无异于飞蛾扑火。但她别无选择，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人，含冤惨死。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要毅然踏上这条路，去救她的爱人，去完成自己的誓言。
“谢谢你，罗辰。”唐晓蝶的声音轻轻的，却坚定无比。
罗辰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个自私的人，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林火生不会放过我的。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枚弃子，是他手中的一个傀儡。我罗辰，这一生，已经是恶贯满盈，罪无可恕。我伤害了无数无辜的人，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权势地位，不惜出卖自己的t妻子，可以弃如敝履。这样的我，还配活在这个世上吗？我死便死了，也算因果循环，自食其果了。或许，唯有死亡，才能洗清我的罪孽，才能赎清我的恶行……”
他的声音低沉苍凉，听不出悲喜。那是一种看破红尘，看透生死的淡漠。生与死，于他而言，已经没有区别。因为他的灵魂，早已经死了。如今的他，不过是行尸走肉，是一副皮囊而已。
唐晓蝶闻言，只觉心头一痛。是啊，罗辰虽然作恶多端，却也是她的前夫。他们毕竟有过夫妻之实，有过恩爱缠绵的日子。如今看他落得如此下场，看他生不如死，她又怎能无动于衷？
她又怎能不感到悲凉和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