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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陈灿耀又于心不忍了。往日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和那个清丽绝俗的少女，是那样青春洋溢，那样朝气蓬勃。

谁曾想，多年后，竟会闹成这般模样？

“素曦，你听我说。”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本想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伤害了我阿娘，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可是，经过这些事，你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红蔓为你而死，你也要背负这份罪孽。或许，这就是老天对你我的安排吧。”

他顿了顿，似是下定了很大决心，“往事已矣。我们都应该向前看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从今往后，我不怪你，我原谅你了。但你好自为之，别再执迷不悟了。你也别折磨自己了，好好养好身体。”

说完这些，他慢慢起身，再不愿看林素曦一眼。

背影萧索凄凉，宛如行走在风中的落叶。

一步，两步，渐行渐远。

“阿灿，谢谢你……”身后，林素曦哽咽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莫名的悲凉。

陈灿耀的脚步顿了顿，终是没有回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路疾行，陈灿耀心绪翻涌，千头万绪，说不清道不明。

不知不觉间，脚下竟是走到了他和唐晓蝶的房间。隔着窗棂，望见内室烛火摇曳，散发着暖黄的光，照亮了他晦暗的双眸。

一瞬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在这个他最熟悉不过的地方，在他最爱的女人身边，他终于找到了心灵的慰藉。

“阿灿？”唐晓蝶推门而出，忧虑地打量着夫君。陈灿耀满脸憔悴，双眸通红，看上去比初回来时更加颓唐。

陈灿耀一言不发，默默地点了点头。唐晓蝶心下了然，柔声道：“别太难过了。事已至此，你尽了全力，问心无愧就好。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柔软温热的手掌抚过面颊，陈灿耀只觉鼻子一酸，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汹涌的情绪。

他紧紧将夫人拥入怀中，宽阔的双肩不住地颤抖。

那一刻，他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在这个他最信任、最依恋的女人面前，他终是泣不成声，号啕大哭起来。

那样撕心裂肺，那样悲痛欲绝，就连唐晓蝶也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她从不知道，原来这个铁血铮铮的男人，也会有如此伤心的时候。

“阿灿，别哭了。”她不住地抚慰着夫君颤抖的脊背，轻声安慰道，“这不怪你。已经发生的事，再多追悔莫及也是枉然。你已经做了该做的，尽了最大努力，问心无愧就好。”

陈灿耀埋首在妻子肩头，泣不成声。是啊，纵使他再怎么懊恼，再怎么痛心，那些伤害也已经造成，再也无法挽回了。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前看，重新开始。

“我没事的。”许久，他终于平复下来，喑哑着嗓子开口，“我只是太伤心了。素曦她……怎么能那样狠心？怎么能下那样的毒手？如果不是你和阿娘机警，识破她的诡计，只怕我们全家都要被她害死！”

唐晓蝶闻言，也是百感交集。

她轻轻叹了口气，拂去夫君眼角的泪痕，柔声道：“林姑娘她虽然有错，但到底也是个可怜人。你没看见她最后的模样，那样癫狂，那样凄楚，当真是令人不忍。林姑娘这一生，其实都在裹足不前。她被父亲当作棋子，玩弄于鼓掌之间。渴望被爱，渴望被珍惜，可到头来，却只落得一身伤痕。她用错误的方式去爱，去追求，才会走到这一步。如今，她已经尝到了苦果，也算赎清了罪过。你就放过她吧。”

一席话说得陈灿耀动容不已，半晌无言。

是啊，他何尝不明白林素曦的痛楚？但凡换个人，换个时间地点，或许他们就能修成正果，琴瑟和鸣了。可偏偏老天爷和他们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弄得人人都没了尊严，没了自己。

话虽如此，唐晓蝶心底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隐忧。

她轻轻抚摸着陈灿耀的后背，眼神却渐渐变得深邃。林素曦的事，始终很蹊跷。那个从小骄纵跋扈的大家闺秀，怎会做出对婆母下毒这等卑劣之事？

唐晓蝶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地在陈灿耀的衣襟上轻轻摩挲。

林素曦虽然骄纵，但也不失大家闺秀的涵养。即便对自己百般刁难，也从未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这其中必有隐情，或许还牵扯到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这里，唐晓蝶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是时候去好好会会这个林素曦了。

她轻轻推开陈灿耀，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阿灿，你先好好休息。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陈灿耀疑惑地看着夫人，但在她坚定的目光下，只能点头应允。唐晓蝶转身走向内室，站在妆台前，仔细整理着自己的妆容。镜中的她，眉目如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

＾＾＾

月色朦胧，清冷的光洒落在寂静的院落。唐晓蝶缓步而行，脚步声惊起几只栖鸟，扑棱棱地飞向夜空。

她走到林素曦的房前，却见窗户紧闭，没有一丝亮光，死寂得可怕。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唐晓蝶只觉心跳陡然加速，伸手推开房门。

可当目光触及眼前的一幕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林素曦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整个人毫无生气，活脱脱一具行尸走肉。

那张曾经光彩照人的脸庞，如今竟憔悴得不成人形。唐晓蝶只觉怜悯和惊惧交织，一时间竟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姑娘……”她低声唤道，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

林素曦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来，空洞的眼神在唐晓蝶脸上逡巡。

许久，她嘴角才牵起一丝讥讽的弧度，声音低哑难听：“是你啊，唐晓蝶。怎么，你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吗？”随即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呵呵，堂堂林家千金，不可一世的豪门嫡女，如今竟落魄到这般田地。你一定很得意吧？巴不得看我生不如死，巴不得踩着我的尸体往上爬！”

话音未落，林素曦就开始歇斯底里地狂笑，笑声凄厉刺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唐晓蝶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上面爬，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连忙摇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是真心实意地担心你。”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床榻，在床沿坐下。目光扫过林素曦形销骨立的身体，心不由得抽痛了一下。即便是死敌，落到如此地步，也实在令人不忍。

林素曦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怔怔地望着唐晓蝶，像是要确认她话中的真伪。

屋里一时寂静下来，只有窗外呼啸的寒风，撞击着紧闭的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