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 锦绣 - 采诗燚燚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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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曦怒气冲冲地坐在大堂之上,一双凤目喷射着怒火,恨不能将在场的下人们吞吃入腹。

她用力一拍桌案,尖利地质问道:“混账!谁允许你们去找唐晓蝶的?本夫人才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岂容你们如此僭越,当着我的面去巴结那个贱人?”

下人们战战兢兢,不敢吭声。这几日里,唐夫人为府里鞠躬尽瘁,下人们岂有不感恩戴德的?再说,这位侧夫人又是何等不学无术,连一日三餐都安排不利索,又如何服众?

见他们一个个缄口不言,林素曦更是恼羞成怒,指着下人们的鼻子,尖声叱责道:“一个个都学会装聋作哑了是不是?信不信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都给我听好,往后谁要是再去找唐晓蝶,休怪本夫人不客气!”

“这……”管家王麻子犹豫着开口,“夫人息怒。奴才们也是拿不准主意,这才去问大夫人的。再说了,大夫人来得早,对家中事务最是熟稔。奴才们请教请教,也无可厚非吧?”

“放肆!你一个奴才,也敢在我面前为那贱人说情?”林素曦勃然变色,一记耳光甩了过去,“本夫人的话,你也敢置若罔闻?看来是仗着伺候了林太太几十年,就敢目无主子了是不是?”

王麻子心知这位主子脾气暴躁,不是善茬,自己年事已高,若真的得罪了这尊煞星,只怕连一家老小的生计都要受牵连。想到此,他只得强忍屈辱,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诚惶诚恐地请罪道:“侧夫人恕罪!奴才该死,不该忤逆您老人家的意思。往后奴才一定改过自新,再不敢僭越您老人家的威严!求侧夫人开恩,饶奴才一条狗命!”

林素曦本就怒火中烧,见王麻子如此低三下四的模样,心中的怨愤倒消了几分。

她冷哼一声,挥挥手让下人们退下,但一双凤目中的戾气却是更甚,直直地盯着王麻子,恨不得立时生吞活剥了他。她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阴森森地说道:“王管家,你给我记住了。再有下次,我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现在,滚吧!”

王麻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大堂。林素曦目送他远去,狠狠地“啐”了一口,眉宇间尽是嫌恶之色。

她一扫方才的盛气凌人,径直奔向陈夫人的房间,一路气势汹汹,活像一只被激怒的母老虎,谁见了都要避之不及。下人们纷纷低头哈腰,生怕被她迁怒,无端挨上一顿臭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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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蝶正在陈夫人房中忙活,就见林素曦气势汹汹地杀了进来,劈头盖脸便是一顿痛骂:“唐晓蝶,我问你,是不是你在背后教唆下人们违抗我?今儿个一溜儿来请安的,愣是没几个人影。那老管家王麻子,更是颐指气使,敢跟我阳奉阴违。你是不是背地里又在跟我作对?”

唐晓蝶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帕子,不卑不亢地说道:“侧夫人这话就不对了。我不过是个大夫人,哪里敢跟您抢权夺利?再说,府里上上下下的事务,自然都归您做主。只怕是您自个儿的不足,叫下人寻了空子,才会如此吧?”

语气虽恭敬,话里话外却尽是讥诮嘲弄之意。

林素曦闻言,险些气炸了肺,厉声质问:“贱人,你说什么?竟敢嘲笑本少奶奶无能?信不信我打得你皮开肉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侧夫人切莫动怒。”唐晓蝶不慌不忙地说,“老夫人病重,最忌大呼小叫的。再说,丫鬟婆子们不过是些奴才,侧夫人现在是当家主母,又何必和他们置气?您越是动怒,他们就越要寻您个不痛快。不如您大人有大量,多担待些,他们自然就服您了。”

林素曦冷笑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唐晓蝶一眼。环顾四周,见婆母正安睡,只得压低声音冷哼道:“哼,你倒是会说。若不是瞧在婆母的面子上,本小姐今天就扒了你的皮。行,走着瞧!我倒要瞧瞧,这些个奴才,到底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说罢,甩袖而去,留下唐晓蝶一人在房中,暗自摇头叹息。

接下来的几日,唐晓蝶果然开始接二连三地给下人们主持公道。先是厨房丫鬟偷了鸡腿被抓个正着,唐晓蝶没有责罚,只让她去帮衬洗衣物,好好干活赎罪;又有小厮打碎了陈夫人的宝贝花瓶,唐晓蝶及时赔礼,主动揽下责任,这才没叫孩子吃皮肉之苦。

就这样,唐晓蝶温婉端庄,事事为人着想,慢慢地竟有了主母的风范。

她处事不惊,张弛有度。每每遇到争执,总是耐心听取双方意见,从不轻易处罚。许多事都能三言两语点破要害,化解矛盾。

就连王麻子那个最不好相与的老头儿,也被唐晓蝶的贤惠打动。

他暗暗佩服,有一日竟对唐晓蝶说道:“大夫人果真是位贤女。老朽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般通情达理的夫人。有您坐镇,府里上下,定然欣欣向荣!”

唐晓蝶闻言,心中大悦,忙谦恭道:“王管家谬赞了。晓蝶不过是个粗通文墨的女子,哪里担得起王管家如此夸奖?这府中的兴旺,全仗着陈老爷和夫人的福荫,还有诸位长辈的襄助。晓蝶不过是尽点绵薄之力罢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叫老管家频频点头,对这位大夫人愈发佩服。

渐渐的,陈府里里外外,都知道要找唐晓蝶主持公道。就连一向骄横的林素曦,也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每每见着成群结队寻唐晓蝶的下人,林素曦都要气得跳脚,尖声叫骂道:“啊呸!没出息的奴才!一个个都向着那贱人,谁还把我这个林家大小姐放在眼里?一个个真是白眼狼,吃里爬外!”

有一次,她终于忍无可忍,厉声喝问道:“来人!都给我滚过来!谁允许你们背着我,去找那贱人告状的?信不信我把你们的皮都扒下来,让你们知道,到底谁才是这府里的主母!”

可她的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侧夫人息怒。下人们找唐姑娘评理,是看重她的为人处事。您名义上身为陈家主母,理应体恤下人,公正裁断,怎能动辄打骂,恃强凌弱?”

林素曦猛地回头,只见王麻子拄着拐杖,昂然而立。他虽已年过半百,浑浊的眼中却透出一股正气凛然t的威严。

林素曦霎时间如芒在背,嘴里却还不饶人:“王管家,前日那一巴掌没有给你教训吗你?一个奴才,也配管我?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王麻子仰天大笑,胸有成竹道:“侧夫人说笑了。老朽跟了陈家两代,勤勤恳恳侍奉了大半辈子。就算陈公子真要赶我走,那也得问过夫人的意思。依老朽看,少奶奶您还是先问问自己的过错,改改轻狂的脾性,不然怕是连在陈府立足的资格都没有喽!”

林素曦闻言,登时气得浑身发抖,简直要气炸了肺。万万没想到,堂堂林家嫡女,竟会被一个奴才如此羞辱!

唐晓蝶挺身而出,语气不卑不亢,正色道:“侧夫人,我不是要多管闲事,只是这陈府的规矩,夫人尚在病中,您就算是主母,也不能擅自处置驱赶家仆。再说,王管家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您不去感念他的辛劳,反倒要赶他走,传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林素曦这才反应过来,唐晓蝶如今是在明目张胆地维护王麻子,给他撑腰!想当初父亲千方百计,才让她嫁进陈家,原本是想借机控制这个家族,巩固林家的势力。

谁知唐晓蝶这贱人竟然不声不响地坐稳了大夫人的位子,还让下人们对自己不假辞色,处处刁难!林素曦心中恨极,简直要将唐晓蝶碎尸万段。堂堂世家嫡女,竟被一个粗鄙低贱的仆人算计,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去?

可转念一想,自己刚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般丑态,若是再不管不顾,只怕连最后的颜面都要丢尽。现下唐晓蝶她们虽然气焰嚣张,可只要自己韬光养晦,伺机而动,总有一天能将这帮小人一网打尽,一雪前耻。

想到此节,林素曦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勉强挤出一抹僵硬的笑意。环视一周,见众人皆低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心中更是气恼不已。可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不如暂且忍一时之气,免得叫人瞧了笑话。

于是林素曦朝唐晓蝶的方向瞥了一眼,阴恻恻地冷笑一声,而后转向王麻子。只见她浑身颤抖,一双凤目中怒火熊熊,几欲喷出火来。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老管家的鼻子,语气狠毒地说道:“老东西,你给我记清楚了!本小姐今日受的这个气,总有一天要你加倍奉还!你就给我等着,我一定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饶你不死!”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堂,只留下一脸错愕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而王麻子却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仿佛对这位侧夫人的威胁充耳不闻。

他昂首挺胸,大义凛然,对着唐晓蝶一抱拳,沉声道:“夫人,奴才过去多有得罪了。只是这些年在府里,老爷夫人把奴才当半个主子看,奴才也把这个家当成自己家,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毁在林姑娘手里。还请夫人多担待。”

唐晓蝶连忙还礼,正色道:“王管家这番话,晓蝶敬佩还来不及,又何来得罪二字?往后府里的事,还要仰仗王管家多多襄助。只是这侧夫人脾性暴戾,手段歹毒,王管家可要多加小心,莫要落了她的圈套。”

王麻子闻言,抚须而笑:“夫人说得是。老朽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个戾气女子,还不放在眼里。况且奴才对陈家忠心耿耿,问心无愧,她又能把我如何?”

唐晓蝶点点头,凝视着老管家坦然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钦佩。是啊,世间哪有那许多龌龊的勾当?只要问心无愧,行得端做得正,又何惧小人的算计?

想到这里,唐晓蝶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意。她暗自庆幸,多亏自己处事不惊,以德服人,这才能赢得下人们的拥戴。看来往后的日子,只要自己跟阿灿同心协力,再加上王麻子的相助,就算林素曦再生什么妖蛾子,也奈何不了自己了。

正当唐晓蝶沉浸在甜蜜的畅想之中,隔壁的陈夫人房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被刻意摔在地上。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而做作的咳嗽声,夹杂着老夫人故意发出的微弱呻吟,听上去甚是刻意。

唐晓蝶心中了然,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会心的微笑。

她心道,婆母这是在“装醒”呢。这些日子以来,婆母一定是在暗中观察府中的动静,只是一直装作昏睡不醒,静观其变。如今见林素曦的嚣张霸道众叛亲离,自己这个儿媳妇却深得民心,老夫人也该装不下去了,要适时“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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