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104
她柔声说道：“夫人，你这分明就是吃醋了。我知道您是想要强作镇定，假装无所谓的姿态。可在我面前，您又何必这样逞强？我春梅跟随您多年，在您心里，不也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吗？”
唐晓蝶被春梅一语道破心事，登时红了眼眶，咬着唇，倔强地辩解道：“我有什么好吃醋的？我又不是不知道，阿灿和林素曦本就有婚约在先。若非那女人中途变卦，悔婚羞辱阿灿，如今这陈府里的少奶奶，也该是她了。我不过是个离畔女，是那个趁虚而入的后来者，哪里有资格去跟人家争风吃醋？再说，我早就跟阿灿说过，我心胸开阔，三妻四妾，我都可以接受，他要纳几房姨娘，我也绝不会横加阻拦。现在不过是名正言顺地迎娶当初的未婚妻，我又有什么不满的？”
春梅听了这话，心疼得几欲滴血。她知晓她骨子里的骄傲和倔强。如今她堂堂一个正妻，竟也要放下身段，屈尊纡贵地接受丈夫纳妾，这般隐忍，不知要耗费多大的勇气。
春梅鼻子一酸，连忙劝慰道：“夫人，你不要这样想。就算咱们是离过畔的女子，可咱们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啊。那林素曦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千金小姐，便处处与你作对，处处欺侮于你。可她哪里知道，我们夫人不仅容貌佳美，才华横溢，而且心胸宽广，善解人意。这般贤淑大度，世间又有几人可比？灿公子最后选择了你，这是他的福气。你又何必妄自菲薄，自寻烦恼呢？”
春梅一番话说得唐晓蝶心头火热，鼻子发酸，抿着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的心中，满是感动和痛楚。是啊，她唐晓蝶虽然是个离畔妇人，可这一生，却从来都问心无愧，光明磊落。如今有幸是灿公子的正妻，又有何惧之有？纵然前方荆棘满布，纵然还有无数苦难在等待，她也绝不会退缩，绝不会示弱。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赢得所有人的尊重，也要让所有看不起她，欺辱她的人，统统闭上那些喋喋不休的臭嘴！
想到这里，唐晓蝶猛地擡起头来，眼神熠熠生辉。
她紧紧握住春梅的手，柔声说道：“春梅，谢谢你。你说得对，我不该这般优柔寡断，更不该在这里自怨自艾。就算是离畔女，那又如何？我唐晓蝶行得正坐得端，又有何愧于人？从今往后，我一定要昂首挺胸，再不允许自己露出半分怯懦和退缩。这后院，这茶铺，这整个陈家，我都要一步一个脚印地打理得井井有条，叫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统统都看错了眼！”
“夫人，你终于想通了。”春梅激动地说。
就在此时，陈灿耀大步走了进来。
春梅忙不叠地退下，为夫妻俩关上了门。陈灿耀心疼地搂住妻子，语气恳切，“你放心，我对林素曦，绝无半点儿感情。我这辈子，心里只有你一个！”
“阿灿，我没事。”唐晓蝶握住丈夫的手，“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局着想，我不怪你。只是，你不去陪她吗？”
“傻丫头。你也说了，让她进门，是为大局着想，是她威胁我才能如愿嫁进来。现在她如愿了，这就够了。”陈灿耀叹息一声，怜惜地抚摸着妻子的秀发，“你受委屈了。我发誓，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了你。”
自打嫁入陈府，林素曦就开始对公婆大献殷勤，处处讨好，笼络人心。今日一大早，她便精心打扮了一番，施施然来到陈老爷陈夫人的房前，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
她又吩咐下人准备了一大堆精美礼物，此刻正摆放在房门两侧，琳琅满目，价值连城。
“公公，婆母，快看，这都是儿媳妇特意为你们准备的见面礼。”林素曦满脸堆笑，嗲声嗲气地说道，“儿媳妇知道，自打进了陈府，还没来得及好生孝敬二老。这些礼物，你们可一定要笑纳啊。”
她说着，便款款走上前，搀扶陈老爷和陈夫人坐到贵妃榻上。
旋即吩咐丫鬟将礼物一一捧上，摆放在二老面前。只见那一只只红木雕花盒子里，玉t器、金银首饰、名贵药材、上等蜀锦应有尽有，无一不是珍贵的物品。
“这些礼物，儿媳妇费了好一番心思才备齐的。”林素曦楚楚可怜地看着陈老爷陈夫人，声音甜腻，“你们就收下吧。以后但凡儿媳妇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你们可千万要提点提点我啊。”
她说着，便又拿出一个翠绿色的锦盒，双手奉上：“这可是儿媳妇托人从西域搜罗来的沉香木梳，听说对头发特别好。你经常用来梳头，保准乌黑亮丽，不染一根白发。阿爹您看，这鹿茸人参，都是上好的稀罕物件，我特意让人从长白山的密林里找来的，就是为了给您补补身子。您就别跟儿媳妇客气，尽管收下就是。”
陈老爷和陈夫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是惊诧之色。他们虽是大户人家，可这许多金贵之物，却也是难得一见。想不到，这个儿媳妇才嫁进门，就如此阔绰大方，简直是前所未见啊！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陈夫人推辞道，“婆媳之间，哪用得着这些虚礼？再说你刚嫁进门，哪里来的这许多珍宝？我们收了，反而不安心啊。”
“婆母，您就别跟儿媳妇见外了。”林素曦眨巴着一双美目，楚楚可怜地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儿媳妇孝敬您二老的。我也是想着，自打嫁进陈府，总要尽点媳妇的孝道。这些不值什么，您就笑纳了吧。”
她说着，又殷勤地给陈老爷布菜，给陈夫人添茶。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恭敬有加，讨好之意昭然若揭。
陈老爷夫妇被哄得眉开眼笑，也不好再推辞，连连点头道：“好媳妇，你真是有心了。这些东西虽好，可千万别为难自己啊。”
林素曦忙不叠地陪笑道：“爹爹说哪里话？儿媳妇不过是尽点绵薄之力，算不得什么。您要是觉得今天这些还不够，明天我再给您备上一份。”
她的语气越发谄媚，听得陈夫人直皱眉头。她虽是喜欢儿媳妇孝顺，可也觉得林素曦未免太过做作。可她也不好当面驳了林家的面子，只得敷衍道：“你我是一家人，就别分彼此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
“那是自然。”林素曦嫣然一笑，宛如三月春风，“婆母放心，儿媳妇今后一定会好好侍奉您和阿爹的。对了婆母，听说您最近身子骨不大好，是不是？要不儿媳妇给您熬副药补补？保准让您百病全消，身强力壮的。”
“这倒不必。”陈夫人忙道，“我这几日不过是有点感冒，喝几副药就好了。倒是你，才刚进门，这陈府里里外外的事务，可有什么不懂的？”
林素曦闻言，便故作为难地说道：“婆母，实不相瞒，能够如愿嫁进陈府，我也是欢喜之至。只是……”顿了顿，眼珠一转，状似无意地说道，“晓蝶毕竟是正妻，在陈府里呼风唤雨惯了，如今我这个侧室来了，她多少有点不大乐意。”
“哦？此话怎讲？”陈夫人蹙眉，狐疑地看着儿媳妇。
林素曦便眼泪汪汪，梨花带雨地控诉道：“我本不想说的。可晓蝶她，实在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昨日我才刚进门，吩咐下人置办些家什，她就当着满院子的人跟我叫板。什么家事不到我置办，我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侧室，府里大小事务还得听她的。婆母，你说，她这般大逆不道，分明就是不把我这个侧室看在眼里啊！”
“简直岂有此理！”陈夫人勃然变色，气愤不已。
陈老爷也颇有微词，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他们想不到，唐晓蝶竟敢如此大刺刺地跟正室作对，实在是太过放肆！
林素曦着意添油加醋，落井下石，“我本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可她这般咄咄逼人，我若是不当回事，只怕今后在府里，就真没人放在眼里了。”说着，便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看着陈夫人。那副弱不禁风，楚楚动人的模样，简直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陈夫人心疼不已，语重心长地安慰：“傻孩子，在这个家里，你就是阿灿的妻，谁也不能欺负你。晓蝶那丫头有点飘飘然了，是该好生管教管教。你放心，婆母是站在你这边的。今后但凡有人敢欺负了你，婆母第一个不饶她！”
“您可千万别为难晓蝶。”林素曦忙道，“她到底也是您的儿媳妇，我就是跟您叨叨几句，可不敢真让您为我出头。再说我一个侧室，总不能与一个正室斤斤计较。那样岂不是自降身价？晓蝶是商人之家，摆地摊惯了，虽然有些不懂规矩，但能嫁给阿灿，还是有些本事的。我初来乍到，哪里敢轻易撕破脸？不如这样，明儿个我亲自去找她，跟她好好聊聊。大家以和为贵，何必弄得剑拔弩张的？”
“看你说的，还挺明事理。”陈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千万别冲动。”
“婆母教训得是。”林素曦乖巧地应道，“女孩子家最要紧的就是容人。儿媳妇以后一定多多学习，改掉身上这股子骄纵劲儿。”
陈老爷夫妇被哄得眉开眼笑，对这个新媳妇愈发喜欢起来。一旁伺候的下人们暗暗称奇，没想到这侧夫人嘴上没一句实话，却能把老爷夫人哄得服服帖帖，这手段，当真了得啊！
就这样，林素曦每日里不是给陈老爷采买补品，就是给陈夫人置办用品，一双巧言如簧的嘴，把这对死板严厉的公婆哄得服服帖帖。
不出一月，她在陈府里就站稳了脚跟，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