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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法子虽然凶险,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要实施起来,却也凶险万分。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陈离柔跟前,悄声说道:“阿柔,我想到一个办法。不如你去故意做些什么,刺激郝腩仁那个禽兽,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施暴,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暴行。我就藏在暗处,去告官。有了确凿的罪证,逼他就范,放你自由。”
陈离柔闻言,惊诧地瞪大了眼,呆愣片刻,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怎么行?我……我哪里敢去招惹他?他若是当众打我,丢了颜面,还不定如何折磨于我。”
唐晓蝶拉住她的手,正色道:“阿柔,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你想啊,若是当众被打,旁人都看在眼里,他还怎么抵赖?再者说,他自知理亏,断然不敢太过分。你就忍耐一时,等我搜集到罪证,定会让他得到惩处,放你自由。”
“可是……可是……”陈离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咬着嘴唇不住地发颤。她似乎在天人交战,挣扎不已。片刻,才下定决心般,颓然点了点头:“好,我听姐姐的。为了脱离苦海,这点皮肉之苦,我认了。”
唐晓蝶闻言,激动地握紧了妹妹的双手,郑重地承诺道:“阿柔,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要替你讨回公道。”
两人商定妥当,便各自散去。这一夜,姐妹俩都辗转反侧,无法安眠。这是一场豪赌。若是成功,陈离柔或可重获新生。可若是失败,后果也是比较沉重。
唐晓蝶望着窗棂上斑驳的月光,只觉百感交集。前路茫茫,充满未知。可为了妹妹,她已经无所畏惧。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个禽兽绳之以法,让他同意和陈离柔离畔。
第二日清晨,唐晓蝶和陈离柔如常在街边摆摊。两人强打起精神,装作若无其事。可紧张的气氛,却弥漫在姐妹俩之间。
陈离柔一边忙活,一边时不时瞟向四周。唐晓蝶则端坐一旁,默默无言。就这样,一天过去了,郝腩仁却并未出现。第二天,姐妹俩依旧照常摆摊。可那个魔头,仍不见踪影。直到第三天,当姐妹俩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郝腩仁终于现身。
他气势汹汹地走来,身后跟着几个流氓地痞。一行人所过之处,百姓纷纷避让。郝腩仁环顾四周,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似乎在搜寻什么。当他看到陈离柔时,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茶摊前,一屁股坐下。陈离柔看到他,惊慌失措,手脚有些发颤。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强作镇定。现在,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激怒面前这头野兽。
陈离柔强作镇定,佯装笑意,挤出一抹妩媚的微笑,娇声问道:“呦,我的好夫君,你今日怎么有空大驾光临?莫不是家中无人受气,你那一身蛮力无处使,就跑来我这儿找打发?瞧你这样子,跟个流氓混混似的,也不嫌给郝家丢脸。”
话中讽刺嘲讽之意昭然若揭。她眼角眉梢,皆是说不出的撩人,却又不失傲气。那是一种历经磨砺,被逼到绝境却偏要放手一搏的孤注一掷。
郝腩仁闻言,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你这贱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我耍贫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陈离柔却不以为意,笑嘻嘻地说:“相公说哪里话?你我夫妻一场,妾身这点伶牙俐齿,还不是伺候相公练出来的?今日怎得有兴致,来我这茶摊凑热闹?”
“你这贱人竟敢出言不逊,诽谤我的名声。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叫你再也说不出这些胡话?”
说罢,郝腩仁扬起巴掌,照着陈离柔的脸就是一耳光。清脆的耳光声在巷道里炸响,所有人都惊愕地望向这边。那一巴掌力道极大,直接将陈离柔扇倒在地。她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眼冒金星,半晌回不过神来。
郝腩仁见状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看着在场的众人。只见那些人神色古怪,窃窃私语,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有人鄙夷,有人同情,更多人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打,狠狠地打!”郝腩仁得意地叫嚣,唾沫横飞,活像一头发怒的野兽,对着陈离柔一顿拳脚相加。
陈离柔痛苦地蜷缩在地,竭力抵挡,却无济于事。手臂,后背,腿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溢出鲜血,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那凄惨的场景,看得人触目惊心,纷纷侧目。
唐晓蝶再也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奔向官府。现在,只有捕快能拯救妹妹于水火。她要立刻去衙门报案,将郝腩仁绳之以法。
郝腩仁一边骂,一边举起手,作势要打。那架势,简直不把陈离柔放在眼里。四周宾客见状,无不侧目,窃窃私语。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幸灾乐祸。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止。在他们眼里,夫妻之间的争执,原本就是司空见惯。一个女人,理当唯夫君马首是瞻。若是触怒了夫君,挨顿打也是活该。
陈离柔看着周围一张张冷漠,甚至有些看好戏的面孔,只觉得心寒彻骨。世人目光如此丑恶,她一个弱女子,又该如何自处?
她深吸一口气,擡起头,迎上郝腩仁的眼睛,倔强地扬起下巴,冷冷道:“我管你,那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你今日非要打我,那就尽管动手。我倒要叫天下人看看,我陈离柔的夫君,是如此卑鄙无耻,恃强凌弱!”
郝腩仁闻言,简直要被气炸了肺。这个女人,竟敢当众顶撞他,羞辱他。她一个卑贱的农户之女,也配对他指手画脚?他一把拽住陈离柔的头发,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在巷道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陈离柔被这一下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渗出血丝。可她却强忍着剧痛,回过头去,挑衅地看着郝腩仁。丹凤眼里,满是不屈和倔强。她轻蔑一笑,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打吧,你尽管打。像你这种欺软怕硬的懦夫,不用拳脚,只会欺负女人。有本事,你冲我来。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这女人,竟敢如此挑衅男人?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惊诧莫名。无不等着看笑话,要瞧瞧郝腩仁如何收拾这泼辣女人。
郝腩仁勃然大怒,抡起拳头就朝陈离柔打去。下手毫不留情,招招往死里打。陈离柔痛得直不起腰,泪水刷刷而下。可她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任凭那些拳脚落在身上,却是半点不肯退缩。
眼看陈离柔就要支撑不住,生命垂危之际,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住手!”
衙役们应声而上,抽刀出鞘,将郝腩仁团团围住。郝腩仁大惊失色,方寸俱乱。万万没想到,官府的人竟会突然出现。慌乱之下,他竟不知如何辩解,语无伦次道:“我教训自家泼妇,岂能说是行凶?官差也管不了家事。”
“放肆!”唐晓蝶娇喝一声,语气森然,“你t身为男子,不以正道相待,反倒恃强凌弱,殴打弱女子。如此行径,岂止行凶二字可以形容?休要狡辩,死到临头还嘴硬。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少废话!”
唐晓蝶冷笑一声,轻轻将陈离柔扶起,动作虽轻,眼神却坚毅无比。任谁都看得出,这对姐妹情深似海,患难与共。
衙役们见状,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郝腩仁拿下。一行人浩浩荡荡,押解着郝腩仁,径直朝县衙大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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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内大堂肃穆,庄严威严。堂上高悬一面明镜高悬,正中设一张公案,案后端坐着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目光炯炯,气度不凡。他就是长安辖区的县令,掌管这这个县城的律法公正。
堂下跪着三个人。一个身着缁衣,满面菜色,正是被拿获的郝腩仁。一个则是满头乱发,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陈离柔。还有一个,便是一袭素衣的唐晓蝶。
此刻,唐晓蝶冷静地为陈离柔喊冤:“大人,小女子唐晓蝶前来报案,郝腩仁施暴殴打,当众行凶,拳脚相加,险些将我妹妹活活打死。众目睽睽之下,求大人恪尽职守,主持公道,替我妹妹讨个公道啊!”
县令扫视一眼犯人,沉声喝道:“郝腩仁,瞧你五大三粗,竟是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败类。你狼子野心,蓄意行凶,伤人性命。此等行径,岂可饶恕?今日我以天理国法为准绳,必叫你伏法认罪,以儆效尤。”
“大人!”郝腩仁慌了,连忙叩首请罪,“小的不过是教训内子,并无杀人之心。求大人开恩,高擡贵手。小的愿意赔礼道歉,补偿内子。您看这……”
长安县令一拍惊堂木,怒喝道,“你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欺男霸女,殴打陈姑娘。若非唐姑娘及时搭救,只怕人命难保。如此穷凶极恶之徒,岂能轻饶?来人,给我狠狠打!”
堂下衙役应声而上,铁棍如雨点般落下。郝腩仁惨叫连连,打了十板子。
县令缓步走到陈离柔面前,语重心长地问道:“陈姑娘,你受此大难,本官甚为同情。郝腩仁行径败坏,本就罪无可恕。你可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言。本官必定为你主持公道,伸张正义。”
陈离柔闻言泪如雨下,哽咽道:“大人,小女子不敢奢求什么。只求能与郝腩仁和离,不再受他戕害。我一介弱女子,不堪其辱,实在无法再忍受他的摧残。还请大人成全,让小女子重获自由!”
县令闻言,转身问郝腩仁道:“郝腩仁,你可听见了?你夫人要与你和离,脱离苦海。你身为丈夫,非但不以德化人,反倒家暴不止,逼得陈姑娘不得不要求离畔,你可有何话说?”
郝腩仁闻言如遭雷击,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时,堂下众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人人都在等着看郝腩仁的笑话,看他如何为自己辩护。
郝腩仁被逼急了,忽然跳将起来,声嘶力竭地辩解道:“大人明鉴,小人与内子情投意合,琴瑟和鸣。所谓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不过是一时失手,并无恶意。望大人高擡贵手,宽恕则个。小人愿意补偿内子,日后决不敢再犯。求大人看在小人是初犯的份上,给小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昨日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夫人拳打脚踢,如今竟能如此信誓旦旦,矢口否认。那副忏悔认罪,悔过自新的嘴脸,简直比楚楚可怜的小白兔还要纯良无害。
堂下众人无不侧目,暗自咋舌。私下议论纷纷,都道郝腩仁这番花言巧语,未免太过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