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伏藏
“不知道为什么,炼师对这位寡妇老梅突然就爱上了,如痴如醉,老梅也最终抵抗不了炼师的攻势,俩人你情我愿,凑在了一起。那时候,他们都还是穷人家,也不知道怎么的,俩人一商量,就借着老梅以外星人附体的名义,给人算卦看病,倒也赚了不少钱。只不过,老梅的两个女儿,本来就对老梅改嫁炼师心存不满,再加上炼师和老梅装神弄鬼,她们俩就更加不爽,于是双双离家出走……”
“这已经是老爷子被送进疗养院之后,辗转几年的事儿了。我已经在大学毕业,留校当了助教,而炼师则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老梅,毕业之后就跟着老梅到乡下装神棍去了。我当时曾经苦口婆心地劝说过炼师,但是他就是执迷不悟,就好像鬼迷心窍了一样!”
“那时候,我早已经把当初老爷子对我说的实现什么愿望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本想悠哉地当个老师,平静地过一辈子,但是突然有一天,我接到学校的命令,让我来到蓝坊,帮助筹建当地的一所专科学校,我服从组织安排,来到蓝坊专心帮助筹建学校,去没想到顺风顺水,被领导看中,借调我到市政府办公室,然后直接正式留用我,帮我办理了调令,接下来,我把几项工作做得很漂亮……”
老曹慢慢回忆:“一步一步升迁,我甚至在蓝坊结了婚,娶了妻,安了家,生了我的大儿子,一切都很正常,很平静。直到有一天,组织上正式找我谈话,要提名通过我为蓝坊市主管科教文卫的副市长。”
“谈话之后,我本来心情想到兴奋激动。可是当走出组织部门办公室的一刹那,我突然灵机一动地想到,我对老爷子许的那个愿望,竟然真的实现了!——然后我立刻想到,从兑现诺言的角度来说,炼师的那个愿望也实现了,而且比我实现得更早!”
“那一瞬间,我头上竟然汩汩地流下冷汗,全身都湿透冰凉,我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在不停地缭绕——太可怕了!”
“而且就在那一刻,我还没从惊慌中缓过神来的时候,办公室的秘书来跟我说,今天中午新来的同事结婚,要去吃酒席——我强撑着问是谁?秘书说,新来的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安海城同志,今天结婚,新娘是他的同校的师妹,一个姓吴的姑娘!但是,新郎新娘双方都没有父母参加!”
“啊哈!这就对了!”周亦凡兴奋地说:“安海城大学毕业之后,走上仕途,为了报答远房亲戚的养育之恩,娶了她家青梅竹马的大女儿——也就是说,炼师和安老爷子,实际上做了儿女亲家!老梅,是吴家姐妹的亲妈。炼师,正是她们的后爹。小安,是炼师和老梅的外孙女儿!这就齐活了!”
她傻呵呵笑着:“这他妈的要是我哥跟小安成了一对儿,我哥岂不是发达啦!”
“别胡扯!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老曹继续说:“那时候,我听到这个消息,又惊又喜又恐惧,那种情绪,你们能理解么?”
“我能理解,换做是我,我可能早就疯了!”周亦凡咂咂嘴,说:“你坚持了这么多年才发疯,已经很难得了!”
“我立刻跑到办公室,去给疗养院打电话……”老曹紧张地回忆着:“没想到疗养院的负责人告诉我,安老爷子刚好在昨天出院了,有人接走了他——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那一天是我这一辈子里最悲催的一天……”老曹说道:“正巧我打完电话,又接到了我家里的电话,他们告诉我,我的二儿子出生了……”
老曹说到这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闻道士很小心地问:“老曹,有一件事我要问清楚你……你跟炼师相识那么多年,你很早就知道他是个触觉者吗?”
“不,我不知道。”老曹说:“当我知道他是个所谓的六感者,甚至直到变成了所谓‘炼师’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那早前你们是师兄师弟的时候,他叫什么?”周亦凡忽然插话,紧张地问:“他本名叫什么?”
“我叫他曲师兄……”老曹喑哑地说:“炼师的原名,姓曲,名正一。这个名字,还是他在政治运动期间,看管蹲牛棚的老爷子给他起的。”
在深重的黑暗中,周亦凡迅速地盘算着,她紧紧握住拳头,似乎在一点点的恢复感受皮肤上的知觉——在他进入地道之前,老马曾经在她手上写过的字迹,另一个深度卧底的名字。
“曲正一!老爷子说,这三个字笔画都是横平竖直,宁折不弯,希望他将来做人也能够像他的名字一样,正直,平和,坚定……”老曹喃喃地说道。
“那,最后两个问题……”闻道士低沉地询问:“一是,曹山为什么成为炼师的徒弟?第二,你为什么最终跟老爷子反目成仇?”
“呵呵呵呵呵……”老曹阴恻恻地冷笑:“这两个问题根本就是同一个问题。当年我的儿子曹山,犯下了恶性伤害案件,你们都知道的,对吧?”
“我知道。”周亦凡说:“我们都知道!”
“但是你知道曹山为什么要那么干吗?”老曹恶狠狠地说:“因为,是安老爷子诱惑他那么做的!”
“那一天,在那条小巷子里的另外一个人,根本就不是炼师。而正是安老爷子本人!——从我最早再练是嘴里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就已经和安家反目成仇,我只是在等待机会,而已。”
“啊!我靠!”
在黑暗中,姜铁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自责:“我靠,该死的!我早就应该想到!最初我追查这个案件的时候,山猫哥就曾说过他在那条挖眼的小巷子里听过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那个声音把他吓傻了!在后来曹山越狱那天,他在公安医院见过有人来接应!”
“但是今儿早上在农家乐的院子里,山猫见到炼师的时候,认出了他是接应曹山越狱的那个人,但是却对他的声音毫无反应,一点儿害怕的迹象都没有……”姜铁说:“那时候我就有点儿奇怪,但是那种局面下,我没有时间多想……现在你这么一说,我想通了,在挖眼案件的巷子里的人和接应越狱的人,不是同一个人——后一个人接应越狱的是炼师。前一个人,吓坏了山猫哥的那个声音,不是炼师,而是安老爷子!”
“没错!”老曹说:“曹山小的时候,因为是个白化病患儿,他妈妈和他哥哥都不喜欢他,学校的同学和老师都嘲笑他,那时候我还在工作岗位上,也没有时间多关心他……这时候,安老爷子出现了,他诱惑草山,摆布他犯下大错,最终只好逃亡江湖。”
“那我就不明白了!”周亦凡此时说道:“他这么是为嘛呢?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老曹缓缓说道:“你们还记得我许下的那个愿望吗?还记得安海城许下的愿望吗?”
“记得!又怎样?”周亦凡说。
“当时,我已经做了三届十余年的副市长,虽然顺风顺水,波澜不惊,但是这在官场上也是相当罕见的,一个人当了三届副市长不动地方。可能也是因为我本人没有那么大的政治野心吧,我常常想,也许这就是一个不小心被实现了笑话。”
“但是当时官场有传言说,由于我表现稳健,有可能被纳入市委常委班子,甚或下一届会接班成为正牌市长。”老曹幽然地说:“但是,他的儿子安海城也要上位,你们还记得吗?那个孩子的雄心壮志是最终成为国家元首……”
“我明白了……”周亦凡说:“那个时候,你成为了安海城进阶的障碍,如果你成功上位,他就没机会了。所以,必须扳掉你!”
“正是这样,安老爷子引诱曹山犯罪的意图,便是如此……”老曹说。
“那也不对啊!”周亦凡反驳道:“这黑白斗法正邪抗衡的电视剧咱也不是没看过,大坏蛋想要整你,随便搞一个什么贪污腐败包二奶的罪名,直接把你撸掉就算了,何必这么大费周折?”
“那你猜猜,他为什么不这么干?”老曹说。
“这个我还真猜不出来。”周亦凡说:“逻辑上有点儿烧脑,我脑子本来就不够用……”
“我知道为什么。”
姜铁沉声说道:“以当时老曹的官场地位,如果罗织罪名搞掉他,那罪名一定要够大够重,但是这样一来,老曹恐怕不要丢掉乌纱帽,还得进监狱——很明显,姓安的只是想搞掉你的乌纱帽,却不想让你进监狱,他辗转周折,让你只丢官不丢命,很明显他是有另外需要利用你的地方。”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姜铁琢磨了一下,接着说:“那老爷子引诱曹山犯罪,然后安排他逃亡,这样就等于直接控制住曹山,进而用曹山来要挟老曹听命于他,嗯,一箭双雕,好毒辣的计谋!”
周亦凡说:“你这么说,我好像是明白了——那所以你从那时候就跟安老爷子翻脸了啊?”
“怎么会?”老曹说:“那时候我压根儿还不知道这事儿跟安老爷子有关系。我只以为是曹山他自己性格孤僻暴戾走上犯罪的道路,但是他逃跑了,失踪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一边五湖四海地找他,一边跟那些受害者家属打官司,两年下来,我在官场上也步步倒霉,谁让你是一个通缉犯的父亲呢?到最后,我自己心灰意冷,干脆主动辞去职务,结果,安海城同志还真是念及旧交情,把我发配到广电局去看大门了!”
“后来呢?”周亦凡问。
“这个时候,炼师突然出现了。”老曹继续回忆着:“那两年搞得我身心憔悴,一直也没有跟炼师联系过,但是在我刚刚被贬,濒临崩溃的时候,炼师却突然找到我,我当时还无比感慨,觉得还是兄弟感情深啊!”
“大概,炼师找到你,不会只是给你安慰陪你睡那么简单吧?”周亦凡揶揄了一句。
老曹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接着说下去:“炼师见到我,直接开门见山告诉我,我儿子曹山跟他在一起,已经拜师当了他的徒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一定是我们的师父布的局。”
“果然,炼师告诉我,师父在这些年里,潜心思索,终于搞清楚了宇宙,时间,空间的全部秘密,他的‘宇宙生成模型理论’也已经完成,接下来,他要帮助中华民族乃至全人类,走进一个崭新的文明纪元……所以,他需要我的帮助,也需要曹山的帮助!”
“那他么就是你老师的病没好利索啊!”周亦凡嘲笑道:“怎么就能放他出院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