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人生(四)
图库尔市,有一栋缺了一个角的五层楼房,它坐落在一个t字路口的交界处,虽然它在附近并不是最高的建筑,不远处有很多比它高的建筑,但是它的视野范围却能完美的观察到对面一整条街道,这是周围其他高楼所不具备的条件。
在这座楼房五楼的某个窗口后,一名男子手持着一具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对面街道。
首先整条街道并没有太多的障碍物,街道整体宽约14m,为双向两车道,车道上稀稀疏疏的分布着几辆废车和大量的弹坑,而这名男子此时就正在用望远镜观察其中一辆蓝色轿车。
它位于道路的最右方,从外表上看,这辆车全身布满划痕,十分残破,甚至连一块完整的车窗都找不到,蓝色的外壳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甚至还分布有些许水泥碎块,车的四个车轮被人全部卸了下来。
但是这仅仅只是它的外表,它原本空空如也的发动机舱里不知何时被塞进了三枚巨大的炮弹,这三枚炮弹长约80厘米,整体呈锥形,最宽的地方约15cm,弹头位置上的引信空空如也,军绿色的弹体上印着155h和m107,每一枚炮弹整体重约40kg,内装6.86kgtnt,爆炸时可产生1950枚碎片,但此刻这三枚炮弹却被一圈一圈的黑色胶布缠在了一起,三枚炮弹的连接处安装有一个遥控引爆装置。
这名男子再三确认车上没留下任何破绽后放下了望远镜,从衣兜里取出一个银制怀表,轻轻拨开,里面放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灿烂的笑着,露出一副整齐的龅牙,虽然长的不算赏心悦目,但却让他的心情舒缓了许多,看着照片中的女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遭遇。
那一天他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仅仅第二天他就发起了高烧,被送往姐姐带往医院治疗,但是忙碌的医生并没有当一回事,给他输了点液拿了点感冒药就让他回家疗养,因为医院床位紧张不能给他安排住院。
于是姐姐就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公交车站,这里的公交车全被军方征走了,只留下一大片车棚和两个巨大的弹坑,一大批难民都在这里临时露宿,环境不好但是倒也没有人会欺负他们。
就这样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他的额头烫的就像烙铁一样,姐姐连忙求了几个人一块把他送进了医院。
这次医生认真检查了他的情况,最终确定他是由于外伤造成的颅内感染,且还有轻微脑震荡,但是医生很遗憾的告诉姐姐医院的抗生素在几天前就断货了,现在没有合适的药物给他治疗,最终只能给他清理了头部的伤口,并且剃光了伤口周围一大圈头发,给他在医院过道上安排了一个床位。
她的姐姐为了救他,在难民的指引下找到了地下黑市,花光了妈妈留给他们几乎所有的钱,购买治疗所需的抗生素,在经过了一周多的治疗后,他的病情有所好转,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但就在这时城内开始有流言传播,说的是前线战事不利,安塔镇被联军包围,歼灭守军之后,过几天就要杀到这里来了。
这让他们不禁担心起了父亲的安危,就在两天后他的病情基本稳定准备离开医院时,图库尔市迎来了一支部队。
这支部队拥有大量的装甲车,和孟多共和国最先进的t55坦克,虽然有的装甲车被射穿了几个孔,车轮也被射穿好几个,坦克上挂装的接触1型附加装甲也散落的稀稀拉拉,甚至还有一辆坦克炮管都只剩下了一半,顶部的机枪也不翼而飞。
这支部队就是威名赫赫的猛虎旅,但是此刻他们只剩下5000人不到,而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并不是他们原本的人,而是战场上被打散的其余部队,被他们收容后整编。
此刻他们穿着的军装大多都破破烂烂,有的人身上的防弹衣甚至布满了血迹,但他们被硝烟熏得黑漆漆的脸上却意外的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虽然被迫突围,但是也成功的消灭了一大批敌军,达成了他们的战略目的,短时间内对方应该没有进攻图库尔的能力。
王睿和姐姐听到消息,立刻出发去寻找他们的父亲,历经了整整两天时间,终于打听到了父亲所在的野战医院。
但是当他们找到野战医院之后,他们却被医院内的情景惊呆了,满满一个体育馆,里面躺满了受伤的士兵,整个体育馆充满了痛苦的嚎叫声,难怪当他们告诉守卫他们是来找自己的父亲时守卫会投来那样的目光。
他们俩心惊胆战的寻找着自己的父亲,不知不觉竟然走遍了半个体育馆,但他们俩除了各式各样的伤员之外并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
痛苦的嚎叫每分每秒都在敲击着他们的耳膜,最终,他们在几个医生的指示下找到了父亲所在单位的主任,在通过和主任的交流过后,主任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帐篷。
当他们掀开帐篷门口的篷布,首先看到的就是几排用白布遮着的担架,姐姐看见这一幕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但还是随着主任往帐篷深处走去。
当走过十几副担架后,主任终于在一副担架旁停下了脚步,指着面前的一副担架对姐弟俩说道:“就在这了,你们自己打开看吧。”
话音刚落,姐姐就开始了嚎啕大哭,声音瞬间压过了整个体育馆的噪音,这个帐篷周围竟然陷入了片刻的“安静”,除了姐姐的尖叫声之外没有任何的噪音产生。
但是也仅仅如此,反倒是面无表情的王睿走上前去一把掀开了白布,只见父亲躺在担架上,面无血色,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白大褂,说是白大褂,其实上面的血色占据了大半,剩余没被血色占据的地方也或多或少沾上了黑渍,右腹部位出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破洞,虽然伤口已经被缝合,但是白大褂上的大片血迹仍然说明了伤势的严重程度,他苍白的的脸上甚至还沾有黑色的血渍。
这时主任说话了:“他被一颗子弹击穿了腹部,倒下后又被一枚小口径迫击炮弹炸断了双腿,虽然被我们带出了战场做了手术, 但他最后还是没挺过来,他是今早刚走的。”
王睿一听便伸手掀开了剩下的白布,果然两条腿已经消失不见,王睿心里虽然十分难过,但还是强忍着眼泪没有哭出来。
“你们先在这里待着,我先出去有事要忙,一会看完你们自己回去吧。”主任说完这些话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帐篷,留下姐弟俩人在帐篷内。
主任走了之后,姐姐的哭声反而更大了,慢慢的王睿也憋不住了,眼泪瞬间决堤,但还是克制着自己没有发出哭声,这一刻他们清楚的知道,未来的路只有姐弟两个人走了,这一刻,伤心、害怕、无助像潮水一般向他们袭来。
王睿哭着哭着就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当他在某张病床上醒来之后,发现他的姐姐正在不远处于一名医生交流着什么,但是下一秒姐姐就发现他醒过来了,兴冲冲的跑了过来,上来就问:“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这时医生走了过来对王睿说:“你之所以晕倒可能是因为脑震荡加颅内感染引起的后遗症,也可能是因为病情没有完全恢复,我建议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不要随意活动。”
父亲的尸体当天下午就被一辆军用卡车带走了,卡车上满满当当的装着三四十具尸体,他们要拉到城外去统一火化,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在城内腐败,一来让民众看见焚化尸体会引起恐慌,二来也是为了防止细菌传染病的滋生。
都是不管怎么样,今天王睿和他姐姐都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失去了他们唯一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