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chapter2如果彼此忘不掉缘分跑不掉(13)•
七点钟,老丁又来敲了一次门。
王安樾仍没有回应。
老丁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将门拧开,然后再将灯打开。
这个房间比他们的宿舍小很多,厕所也略小一些。因为是关禁闭专用,房内除了一张床和一套款式破旧的桌椅外,再无其他的东西。
椅子上胡乱搭着王安樾的衣裤,而他人背对着门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两床很厚的被子,只有半个头露在外面。
老丁看了那小桌子一眼,发现中餐、退烧药、感冒药都原封未动。
昨晚,老丁并不知道王安樾着急赶着回市里是为什么。他们几个在王安樾走后,吃喝谈笑到八点多才散。九点时,突然吹哨说点名。他第一个反应是去找欧阳,想赶在点名前把王安樾偷溜的情况向欧阳交个底。谁知他赶到欧阳的办公室,赫然发现里头坐着几位省厅督查室的领导。
底没交成,王安樾的手机也打不通。点到王安樾名字的时候,童达学着王安樾的声音答了声到。本来百来个人,顶替答一声,并不是特别引人注意的事,可那一班长偏要站出来说不是王安樾的声音。
纸到底是没有包住火。
督查室的人都是鬼精鬼精的,领头与赵小刚又是称兄道弟的好哥们,从前把王安樾当赵副厅长的上门女婿看待,自然万分客气。而今,大风大雨夜赶来查人,分明是得了消息,特意来拿人的把柄。
他们三言两语就把大帽子扣了下来,欧阳想保王安樾都保不住,人也找不着。情急之下,他给曾友辉打了电话。
曾友辉着急地赶过来,可几个人也只能在宿舍干等着。
等到快一点,浑身湿透的王安樾终于回来了。
老丁本以为作为姐夫,曾友辉肯定会训斥王安樾,但他并没有,欧阳也没有。老丁想,一定是王安樾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到他们了。
人回来了,总算安了些心。可督察室摆明了要整王安樾,走时就撂下话,说人回来了先关禁闭,至于处理意见,他们还要请示厅领导。分管督查室的厅领导正是赵副厅长,说白了,王安樾挨多重的处理,全凭人家一句话。
欧阳夹在督察组和与曾友辉的情谊之间,十分为难。
曾友辉早年就调进省厅工作,在大机关摸爬滚打十几年,行事很有分寸。他说该把王安樾关禁闭,但要给他吃药送饭,还说年轻人,挨一两个不大不小的处分没什么要紧的,只要人的精气神不垮就可以。
老丁觉得,王安樾有曾友辉这样是非分明、拎得清轻重的姐夫是件幸事,但同时又觉得,想整王安樾的人,不会轻易罢手。
老丁被欧阳安排负责给王安樾送一日三餐,测量体温并监督他吃药。本以为是件容易的差事,谁知王安樾一样都不配合。
老丁叹了声气,对着王安樾的后背说:“就算你嘴巴不想吃,肚子总是饿的吧?嘴是心情,肚子是身体。心情不好就连累身体,那你这身体也太惨了吧?”
王安樾微微动了一动。
老丁又说:“你姐说你感冒发烧的时候只喜欢喝山药瘦肉粥,就算再不想动,也起来喝两口吧?”
王安樾缓缓扭过身,看向老丁。
老丁手里拎了个保温盒,他告诉王安樾:“她找了欧阳,借了食堂的锅灶忙活一通,把粥煮好就走了,她说她一个外人,不便在这里久留,怕对你影响不好。”说罢,他笑叹,“这么好的姐姐,谁不想有一个呢。”
王安樾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老丁看王安樾那双眼睛虽然有些浮肿,可脸色比昨晚回来时要好多了,到底是身体素质好的年轻人,不吃药、硬扛一下也能恢复个七七八八。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体温计递给王安樾,然后把桌子搬到床前,将保温盒一层层打开。他半笑着说:“怕你嘴里没味,配了点榨菜和剁辣椒。”
王安樾坐在床边,老老实实量了体温,36度9。
淮山瘦肉粥香气腾腾,榨菜和剁辣椒看起来也很可口。
王安樾将体温计从腋下取出来放在一旁,他对老丁说了谢谢,然后拿起勺子喝粥。
老丁拿了椅子坐在王安樾对面,笑笑地劝道:“多大点事儿啊?再大的事,随着时间流过,也都会过去的。”
王安樾喝着粥,没接话。
老丁等他吃了一会儿,才说:“你姐让我转告你,说你姐夫正在想办法,看能不能从轻处理。你不用太担心。”
王安樾却说:“我触犯了规定,该怎么就怎么处理。”
相处这些日子,老丁多少了解他的脾气性格,知他定不想家里人为了他的事弯腰求人,但很多事向来不是一加一就等于二那么简单。老丁想劝劝他,说:“也要人家能同意‘正常处理’呀。要是乱来,你也都受着?”
王安樾顿了顿,抬头问老丁:“童达怎么样?是不是受牵扯了?”
老丁笑了笑,说:“这个你不用操心。他那小子精明着呢,一口咬定是因为把你的名字听成了自己的名字才答的到。”
“他们信吗?”
“信是不信的,但欧阳帮他顶了一把,说他耳朵不好使,经常听错名字。”
王安樾宽了些心,又说:“对不起。我个人犯规,让你们都惹了麻烦。”
老丁没当回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什么对不对得起的。要不是这几天下雨,我们不都要照例出去喝酒宵夜嘛。”又说,“人都有点背的时候,等集训队结束了,你找个菩萨拜一拜,转转运,一切都会好的。”
王安樾又吃了两口粥,问:“有没有说关我几天?”
老丁告诉他:“督查室走的时候只说先关着。我觉得,过两天就能出去了。反正你身体也得养几日,这里虽然小了点,但还挺清净。你不是爱看报纸吗?明天我带点报纸、杂志过来,你愿意看就看,不愿看就睡觉。”
王安樾从昨夜回来到这个小屋里,就一直在睡觉。他头疼了很久,身上忽冷忽热的,还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中间迷迷糊糊醒了两回,又迷迷糊糊睡过去,直到傍晚时分才真的完全清醒。
他小时候常生病,大了反而不怎么生病,上一次感冒弄到发烧的程度已是三四年前的事。昨夜风大、雨也大,那些雨好像拼了命要往他心里下,他拦不住、也懒得拦,由着它们将他整个人都浸透。
他不明白,为什么谢长思会拒绝自己。
可是他好像又明白,世上没有哪一条规定写着,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这另一个人就必须也得喜欢这一个人。
她没做错任何事,只不过是不喜欢他而已。
她是真的不喜欢他吗?是现在不喜欢,还是从来就不喜欢?可他们在一起时,他分明看到她眼里的光,那个光,与他的光一样。
喝完粥,王安樾洗了个热水澡。
精神恢复了大半后,他给曾友辉打电话。他对曾友辉说,不要再费心力为他的事斡旋奔走了,错是他自己犯下的,再重的罚他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