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绿洲
28、28绿洲
五月,旭城入夏,周凛白的爷爷去世。
四月底周延生打来电话说爷爷病危,已经从医院转回老家,周凛白就请假回去了,陪爷爷走完最后一程。
周延生是独子,但家里的表亲堂亲不少,加之这些年他发达了,各方来往更是密切。
红白事自古以来都是不成文的社交场,周凛白帮着家里招待远道而来的亲友,每天很晚才能抽出时间,回棠冬的电话。
担心打扰室友休息,棠冬接到电话都会都悄悄爬下床,去外面楼道接听。
刚好五一有假,本来棠冬也想回去帮忙,但小姨不让。
因心虚,棠冬没问为什么。
葬礼结束,周凛白回了校。
一个多星期没见,再见面,棠冬发现他清瘦了不少。
大概是亲友来往,家里诸事繁多。
棠冬不太能想象,她长这么大,没有参加过谁的葬礼,也不曾体会亲人离世的难过。
“你小姨知道了。”
细巧的茶壶一抖,滚烫的花茶冒着热气越过杯沿,洒在木质桌面上。
他们周围还有其他客人等餐的聊天声,小小一块地方,骤然安静。
棠冬放下茶壶,看着对面的周凛白已经抽出几张纸擦去水渍。
他问她:“手烫到没有?”
棠冬摇摇头。
他将她的手拉过去,亲自查看,并说事情的经过。
爷爷临终前说他现在只有一个遗憾,就是没有看到周凛白找对象。
家里一堆远远近近的亲戚,一半在客厅同周延生回忆往昔,三分亲讲出五分故,剩下一半围在老爷子身边,捡些好听话应和。
周凛白拉着他枯树皮一样的手,看着他连呼吸都痛苦,低声说:“我找了,你也见过,你不要这样操心所有人。”
爷孙两个静然对视了好几秒,周凛白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一下就猜到棠冬身上,费力地转去跟奶奶讲,把孙若喊进来,他想和她说话。
通常老人临终前,都是儿子陪在身边,但爷爷不准旁人在场,要单独和孙若说话。
周延生和周凛白都在门外等着。
房门合上,或许只有十几分钟,但分分秒秒都格外漫长,周凛白听到后院几个亲戚在窃窃私语,夸孙若厉害。
结婚三年,一家老老小小她都处得好。
门打开,周延生先迎上去问。
孙若目光从周凛白身上不着痕迹带过,对视只有短短一瞬,她便让开些,容其他人从旁边过去,淡淡说着:“没什么,不过是不放心你们父子两个,叫我照顾好你们。”
葬礼结束的下午,家里一堆亲戚也陆陆续续走掉。
怕奶奶一个人留在老宅子里调节不过来心情,众人劝说着,将她接到她亲弟弟那边过一阵子。
楼上楼下空下来,正厅挂着爷爷端正严肃的黑白照。
简单收拾一番,见到送亲戚去车站的周凛白回来,孙若一时欲言又止:“你和棠冬,你们……”
“是我们。”
他这样回答。
那场景不陌生,高三的冬天,他抱着棠冬从自己房间出来,被夜起的孙若发现,那时她也是这样言语为难,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周凛白始终是干脆直接的。
那时候,他说,不是我们,是我。
现在他说,是我们。
同一个屋檐下住,给人当了三年继母,孙若却一如在医院初见周凛白时那样,震撼于他的冷静和条理清晰。
或许他真如他爸爸在外夸赞的那样,从小就聪明,他脑子里想的东西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
起码孙若看不懂他。
“你——真的喜欢棠冬吗?”
“不能吗?”
“能……你爷爷跟我说过了。”
孙若也不知道老人家是怎么看出来的,那天把她叫到房里,先是夸她这几年把这个家料理得好,他的儿子和孙子都叫她费了不少心,谢过她,又提及棠冬。
温家的事他听素姨说过,棠冬小时候受过苦,难得没有半点戾气,还这么听话懂事,他很喜欢的。
“阿白从小性格很犟,求人的事他做不来,我是他爷爷,我替他求一求,以后我不在了,得叫你受累给这两个孩子操心,阿白他爸是有些古板爱面子,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最疼阿白,你给好好在中间讲讲,不要让他们父子不和睦,不值当的,人生在世,几十年,不过就是求个和和美美。”
想着老人家临终的话,孙若抿抿唇,心情五味杂陈。
“阿白,你跟棠冬之间终究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你们好,阿姨自然为你们高兴,可要是有一天你们不好了,双方都会很尴尬,尤其是你爸爸现在还不知情,你知道他这个人,顾虑很多,万一闹得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