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真的对不起

时间仿佛停止了，只有窗外飘起的雪花还在提醒着他们一切都还在继续。

傅坤收回目光，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我和你妈妈……”其实他有好多话想跟面前这个孩子说，可一提起他的妈妈，就哽咽和无法继续。

周航并没有如傅坤想象中那般歇斯底里的哭闹，眼前的人甚至比他自己还要冷静得多。

“不管怎么样，一切都过去了。”周航站起身，伸出手在他面前：“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吧。”

傅坤疑惑抬起头，只见周航笑得一脸温和：“你好，我是李雪琴的儿子，被养父周德带大。”

作为父亲的人竟然被失散多年的儿子给哄得眼眶发热，周航明明应该是被哄的那一个啊。

傅坤捂住脸，他明白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负了李雪琴，也辜负了这么好的孩子。

如果周航能够像傅震庭一样，摆出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来讨说法，可能傅坤心底会更舒服一些。

但眼前的周航，隐忍得不像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

半空中的手迟迟没有接收到回应，默默缩了回去。

傅坤一直在找他，现如今人就活生生站在面前，傅坤却没有勇气面对。

“如果有空，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我妈妈去世的地方。”周航坐回旁边，端起那杯早已冲泡好的牛奶抿了一口，还是当初认识傅坤那时候喝过的味道，一点都没有变过。

傅坤记住了他说好喝的那杯牛奶，从那以后所有牛奶都要按照那个口味去冲泡，浓一点淡一点都不可以。

始终沉默的人终于开了口：“她，是因为什么病去世的。”这句话说得干巴巴，傅坤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自杀。”

这两个字把傅坤震惊得几乎弹跳起来：“你说什么？”

周航早已接受这个事情，淡然道：“小林村旁边那个树林里最粗的那颗树，就是她吊死的地方。”

其实说出这些话，周航也是需要一定勇气的，可他就是想要傅坤心痛，想要让他后悔。

林静总劝他，说上一辈的恩怨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但是眼前的男人过得如此风生水起，妻儿满堂哪里像是愧疚的模样呢？

恨他吗？不恨的吧。

作为一个人家根本不知道存在过的儿子，周航有什么资格去恨呢？

他谁也不恨，包括周德，能够活到今天，他真的觉得别人没怎么亏欠过自己。

可就是希望能够替母亲找回一点点存在感。

傅坤好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刚刚周航说，李雪琴是自杀去世的。

不是都说她是病死的吗？如果是生病去世的，可能傅坤还会原谅自己一些，但如果她是自杀的，那这么多年，他没有一天不是亏欠给李雪琴的。

“可以陪我回去看看吗。”傅坤颓然坐下，好似一株原本生机盎然的植物突然缺了水，干瘪了。

“可以。”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每当车子开得快一些，傅坤就觉得离李雪琴又近了一些。

没日没夜赶到小林村的时候，傅坤下车有些恍惚。

村里冬天的雪还是这么大，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落，满眼的一片银白。

两个男人的脚步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认识雪琴的那天，也是下这么大的雪。”

傅坤仿佛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中，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银白出神：“当时我刚来这里，一切都特别不习惯，吃糠咽菜的日子过不习惯，拉肚子差点拉到脱水，抱着屁股瘫在树下以为要死了呢。”突然他笑出了声来：“说起来还真是丢人呢，第一次见雪琴的时候我是抱着屁股的，不小心放了两个屁，她都快笑死了。”越说越起劲儿，眼中渐渐有了神采：“好在她认识草药，采了鹿蹄草碾碎了一点点喂我。”

鹿蹄草？周航想起了当初他刚认识林静的时候，被毒蛇咬到，是林静找到了鹿蹄草给他解毒。

一想到林静，周航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不自觉的走得离傅坤更近了一些。

感觉到他的靠近，傅坤偷偷湿了眼眶：“当初如果不是雪琴在大雪天发现我，可能我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走到周航所说的那颗大树下，仰头看着粗壮的树干：“这颗树下，就是她遇到我的地方。”

仰着头，本以为眼泪会流进心里，可能因为积蓄得太多，最终还是汹涌从眼角不断低落在地面，在洁白的雪地里留下滴滴瘢痕。

伸手触摸着树干，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脑海中鲜活了起来。

李雪琴当时梳着两条黑亮的大辫子，穿着军绿色棉袄一脸焦急的忙着救他，伴随着她的呼吸能看到阵阵白雾。

从斑驳得光影中看去，她分明就是降世的小天使。

一直淡定的周航突然鼻子发酸，原来他的妈妈竟然是死在了跟亲生父亲定情的地方。

她至死还是惦记着傅坤啊。

“我可以知道当初为什么你会放弃她吗？”周航问得小心翼翼。

傅坤看着眼前这个跟李雪琴相似的儿子，舌根发苦。

傅震庭和周航同样都是他的儿子，可傅震庭从小养尊处优当惯了大少爷，就算跟他讨说法的时候都是一副理直气壮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