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此非良人

落日渐渐西沉，浴佛仪式久久才结束，前来祈愿的人都是带着一身疲态下山，回到山脚客栈中，此时夜幕将至，再加上又奔波了半天，仪式了半天，那些富家女们如何能禁的住？只能留下过夜，待明早再出发回府。

仪式结束，众多僧人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轻轻松松地将沉重的佛像移回香案后面，江怡忧也像去年一样在佛像前求了一签。

“啪！”

拿着签筒摇了几下，一支签顺利落地。

她捡起来一看，柳眉微皱。

“自小生在富贵家，眼前万物总奢华；莫使镜花枯盖雪，凤凰归来息枝头。”

这签上，并未标注等级……

“小姐，我们去请慧明大师解签吧……”小染也是皱眉。

江怡忧抬眸，香案台后供奉台上那如来佛像泛起淡淡的金光。

佛面依旧是那副千年不变的表情，也不知它能否感觉到青灯伴古佛的寂寥……

她轻叹了口气，这签中之意，她也有些读不懂……

此时恰逢一个老僧缓缓地从厅外走进，宽大而洁净的袈裟罩在他并不高挑却丰挺的身上，长须长眉似雪染一般，随着他走路起带些的微风而轻轻拂动，眼角眉梢深深刻出的沟壑分明透出几分风霜之色，但那静如幽谭的眼眸中微微带着一丝淡笑，慈眉善目间似佛怜众生。正是慧明大师。

“阿弥陀佛，住持还有琐事在忙，特让老衲来招待施主，礼数不周，还望见谅。”慧明大师手成佛势，语气淡然，不带一丝尘世喜悲。

江怡忧也是双手合十，微笑道：“大师客气了。”

“方才小女摇了一签，可是这签中之意不甚了解，还望大师能帮我解惑。”

“哦？”慧明大师挑眉。

“请大师替我解签。”江怡忧俯身一礼，将手中的签递给慧明大师。

接过签子一看，慧明大师眉毛明显一皱，而后却迟迟不语，让得江怡忧的心也是提了起来。

慧明大师回过神来，对她歉意一笑，道：“施主求的是命数还是姻缘？”

江怡忧微愣，不明白慧明大师为什么将这二者分开，旋即道：“命数吧。”

“施主命数乃大吉签，非富即贵，有凤凰来仪之像，命运渐来，病遇良药，行遇贵人，行戴无危，尽可施为。此乃施主好善乐施所馈。”

凤凰来仪之像……

“呼！”小染闻言，重重地呼了口气，摇着还在微愣的江怡忧，道：“小姐，是上上签！”

她回过神来，也是微微一笑，小心问道：“那姻缘呢？”

“这……”

慧明大师眼神一闪，犹豫了一下。

“大师请说……”江怡忧笑道。对姻缘这事，她一直都甚少考虑，这次也是被她母妃叮嘱的，顺便问一下，给一个母妃交代而已。

“施主今日可是行了一件乐事？”慧明大师突然问道。

江怡忧又是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旋即微微点头。

“阿弥陀佛。”

慧明大师浅浅一笑，神秘莫测，他旋即又双手合十，道了句佛语后，不再说话，而后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眼前人非你良人……”

慧明大师走出伽蓝殿，在江怡忧心中留下一道空灵渺茫的声音，背影渐渐行远。

江怡忧心中将这句话默念了一遍，却是一头雾水，依旧读不懂它里面的意思，甚至比那签上的还难以理解。

哎，和这些世外高人对谈真心不容易……

“走吧……”

……

古老的寺庙在朦胧夜雾的笼罩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正是应了那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现已深春，丹杉山上还是一片生机盎然，寺里若无他人，寂静的空气中，几只鸟儿唱歌，听着就十分悠然。

寺庙虽小，却给人一种不衰的感觉。

此时天色已透黑，灵云寺游人早已下了山，四开的寺门紧掩，两个黄色的纸灯高悬挂在檐下，淡淡的灯光在寺门前投下一片明亮，为来人照清脚下之路。

做完功课后的慧明大师，迈着稳健的步伐回到他的禅房中。只是，刚走近禅房的他，脚步突然停顿了下来，他抬头向自己的房间那边看了一眼，他那双深邃的老眼似乎望穿了一切，旋即明了一笑，抬手再次低吟了一句佛语，重新迈开步伐。

一切如往常地推开房门，入门先是一股子熟悉的颤香味在口鼻子间弥散，禅房内极为朴素而空旷，除了必要的桌椅用具，及墙上贴着的大大的一个“禅”字以外，并无其俗家常用的花瓶饰物做摆设。屋顶下悬着一个莲花形状的铜制灯座，灯座上昏黄的灯光不均匀地洒在禅房的各个角落，给人以厚重之感。

果然，在他桌后的席子上盘坐着一道人影。

“阿弥陀佛，施主深夜来访，老衲却未能远迎，实在失礼。”

慧明大师似乎也不惊奇，双手合十，微笑道。

“不请自来，望见谅。”

那道人影站起身来，朝慧明大师抱拳，声音淡然道。

望见谅？慧明大师也不觉得眼前人有让他见谅的意思，这人脸上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反客为主地又坐回了他的席子，反倒是他自己还站在他面前。

“施主是何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