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哥哥
“阿香,出去。”司梨深吸一口气，赶了厨房里孩子出去，关窗闭门,这才回头。她按着额角，看着孟陶陶虚弱时的惊惶还没散去,夹杂着复杂的惊喜和后怕,背后汗湿重衣，话组织了几遍,始终没有出口。
她心中一片冰凉，终于意识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完全信任了系统出品的吃食无害，过去还会自己试过后才让旁人食用,而现在,若是这些加成有害怎么办，若是使用加成后让人发现不对怎么办,她很久没有想过了。
孟陶陶蹙眉问道,“不能说吗？”
“不、不是。”司梨在神佛之说和某种物质促进思维之间选择了后者，假借偶尔发现了一种香料对思维有益专门做来给孟陶陶尝尝，艰难地坦白了麻辣虾的加成效果。
“所以,大概是会产生让人文思泉涌的效果……？”孟陶陶总结道,司梨咬牙点头，打算好了若是孟陶陶询问香料种类就说用完了，之后麻辣虾绝不能再做。
先前思绪如风席卷的感觉还留在心头，完全不似平常她能够达到的水平，能够让文采有如此大的提升,几乎像是江郎五彩笔的仙家手段了。孟陶陶想起许久前的佛法会上，吃土豆泥和狼牙土豆居然会吃哭的食客们,心知司梨没有完全坦白。但司梨不愿说，她便只能归结为某种特殊的机缘，她想了想，也不再追问。
“这香料做的虾的确很有用，或许靠着它我的确能稳中状元。但是阿梨，我想靠自己考取功名，那个状元之名，我也相信靠自己能够拿到。即便拿不到，我也并不后悔自怨，你明白吗？”
说话时，孟陶陶眼中神光被灯火映得闪闪发亮，自信和傲然跃然而出。司梨抿了抿唇，“是我狭隘了。”
旁边的大锅蒸汽噗地顶起锅盖，炖了一个多时辰的羊蝎子到了出锅的时候，孟陶陶看一眼司梨低落神色，拍拍她肩膀，“掌柜的，这么多口人可都指望着你吃饭呢，快精神起来。”
说着她伸手要去揭锅盖，司梨在她之前，按住了锅盖，脸上有些不自然，“我、我先尝一口。”
司梨按着大锅锅盖，锅里炖煮的羊蝎子仿佛变成了一种妖鬼存在。她在心中问道，“菜品的加成到底对人有影响吗？不会是把之后的潜能透支或者把未来的好运挪过来的吧？”
【系统：宿主前员工出现虚弱为其未及时消耗已激发部分潜能，导致身体负荷增加，经检测未产生损害。适当潜能激发有助于开发人体素质，因时空规则限定，不存在对顾客伤害或损害行为，请宿主停止污蔑。】
“那羊蝎子的好运加成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提升情绪冲动后必然存在可完成事项。】
司梨“……”怕是不怕了，总感觉这个系统又在背地里开嘲讽是怎么回事？
【系统：一盆炖至软烂入味的羊蝎子火锅已完成，成就点+8，额外奖励成就点+2。】
有系统保证在前，司梨谨慎起见还是盛出羊蝎子之后自己先吃了一口。
没有按系统时间下锅，却得了个软烂入味的评价的羊蝎子的确与系统形容分毫不差，香料的卤香和麻椒胡椒的刺激融在一起，软烂的羊肉和脊骨上只剩一点点牵连，筋络炖至半透明的褐红色，先前颇为明显的辣味如今已经退居二线，勤勤恳恳地将鲜美之味衬托得更加突出。
不夸张地说，一口羊肉裹着骨髓都化进去的羊汤，就像一朵花在舌尖绽放，无怪鲜字用的鱼羊二字。
“我真是太厉害了！”司梨吃着吃着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过去看系统出品的牛蹄筋她还曾羡慕过那其中包含着的厨艺，如今吃着自己炖出来的羊肉，满心都觉得不遑多让。
孟陶陶在旁边观察着行为举止都写着“这盆羊蝎子有问题”的司梨，被她说得一时失笑，还没笑完，就见司梨回身抱住了自己，“陶陶，对不起！”
一刻钟时间转瞬即逝，司梨理智很快回笼，先前的记忆浮在脑海中，又是脸红又觉得丢脸，正想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像只无尾熊一样紧紧地抱着孟陶陶，连忙退后松手，闹了个红脸，“抱歉，我……”
“没什么。”孟陶陶仔细打量过她的神色，轻笑一声，递过来放在旁边一直没能用上的桂花酒坛，“配这个吃，会好些。”
司梨立刻明白了孟陶陶的想法，借酒遮掩羊蝎子火锅食用后的异状，一时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她不能说出系统的秘密，但也不想失去孟陶陶这个朋友，能够这样不再深究，想来便是最佳相处模式。
司梨和孟陶陶关门闭户已经过了两刻钟，出门时迎来几个关切神色，当瞧见司梨手中的羊蝎子锅时，阿生和小雀两人率先上前接过。
“王庭和阿全阿壮呢？还在前面？”司梨腾出了手，左右张望两下，算了算今天售出的限量菜品数量，应该前堂已经只剩下普通的炸物在卖，当即让人去前面催他们来吃饭。
羊蝎子火锅自一大锅分成了三小锅，在院中拿木杆支起了两个火堆架着小锅，围着挤挤挨挨地坐了一圈人。锦和郡主身边只有小雀和王小虫两个，其他人都坐在了另一边，司梨带着孟陶陶坐到锦和郡主身边，见王庭从前堂揭了门帘进来，抬手招呼，“快来，吃饭了。还没卖完？”
王庭伸长脖子瞧了眼锅里，吸了吸口水，苦着脸道，“诶哟，您这炖的羊肉可太香了，给个神仙都不换呐！前面乐安郡主府上催着要吃锅子，说是没锅子就要你再赶一份冰粉出来带走。”
“冰粉？”司梨差点乐了，“冰粉做起来冻都要冻两三个时辰，郡主想吃我也没东西给她啊？她要是能等，就留在这，明早第一个就卖她的。”乐安郡主仪宾就是杜文山，孟陶陶和她爹之间的恩怨司梨记得清清楚楚，转手就将今天最后两碗冰粉分给了锦和郡主和孟陶陶。
要说郡主，她这里也坐着个郡主呢。看不惯往来居的规矩，那有本事就来锦和郡主手里抢嘛。
不过，本就是算着量做的冰粉，世子没来，他的那份给了孟陶陶，锦和郡主的份量一点没少，司梨也的确是没有多的拿出来给别人，因此格外理直气壮。
王庭叹了口气，扭头回前堂尽量委婉地将自家东家的话转述了，后院里司梨刚带着锦和郡主在锅子里涮白菜吃，就见一个穿着管事衣裳的中年人冲了进来，高声道，“你们往来居还不是借了我家小公子的名声才有今天？吃个锅子冰粉罢了，怎的半点面子都不给？”
锦和郡主怕吵闹怕外人的毛病司梨还记得，虽然这些日子只要戴着面纱就没产生过应激反应，但司梨还是第一时间拿起因吃锅子而卸下来的面纱挡在了郡主脸前，脸色微沉，“原来乐安郡主府上便是这般不识礼数吗？！”
冲进来的管事直勾勾看着江如翡，喉中“啊啊”作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您、您，是小的失礼了！”
这就是踢馆碰到铁板的滑跪吗？司梨摇头感叹。
悄然在院中出现的越王府侍卫和林如英挡在了他与江如翡之间，江如翡仿佛没看到他似的，拉下司梨的手，夹起一筷子羊肉放在了司梨口边，“啊。”
她没有受到外界丝毫影响，并未施舍多余的注意力给管事，林如英冷声赶了管事出去，又要藏回角落时，司梨咽下口中羊肉，出声叫住她，“和侍卫大哥们一起来吃点东西吧，冬天吃羊，很暖身子的。”
林如英下意识看向江如翡，江如翡不偏不倚地回视她，“英英，吃饭呀。”
夜幕低垂，卖出了最后几份薯条和爆米花的阿壮阿全立了火堆挂好院中灯笼，按店里规矩洗了手等在旁边，司梨看了眼没有动静的院墙上小门，江释之仍然没有出现。
她压下心中莫名的失落，将预留的一锅羊蝎子捞出一碗放好，其他拎出去分给了侍卫们。因着往来居地方不够，侍卫们挪到了糖水铺子一侧吃饭，至于空荡荡的栖云楼，司梨估计是江释之积威深重，没人敢去那边胡闹。
希望还在养病的唐掌柜不要被馋醒了，司梨真诚地期待了一瞬，又起出上次王庭准备的桂花酒让侍卫们一起带走。
羊肉她吃的不多，或许是有着第一次尝过后的惊艳打底，这次心头汹涌的乱七八糟情绪不甚明显。只有淡淡的失落和想念萦绕心间，一边做事，脑中不断浮现的前世的家和今生遇到的江释之一边纠缠着司梨不放，过了好一会，她才感到自己重新恢复了平静。
出了厨房，院中锦和郡主端坐着，看到司梨走过来开心地伸手要抱。萧绮踩着歪歪扭扭的醉步，不知在打什么拳。孟陶陶轻声哼着具有独特风情的小调，王庭时不时接上一声，还得记得拉着旁边捏王小虫脸蛋的小雀不要坐到地上。
司梨扶住江如翡，听她喃喃着唤“阿娘”，她酒液只沾了沾唇，颊上已是红晕一片。解下面纱司梨才忽然发现，她长得其实与江释之并不相像，反而更像是那位太子殿下。
江如翡拽住了司梨衣袖，又唤了声阿娘，司梨耐心地拍拍她的背，托腮看着正处于情绪激荡中的众人。几坛酒分着都少少喝了些，两口小锅汩汩作响，暖而馥郁的香气熏得人筋骨酥软，雪一片片落下，好友皆在身边，正是人间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