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第七十九章
第079章第七十九章
沈望舒穿进这本小说里半年多的时间,也自诩见过了许多世面,但进皇宫却还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头一遭——在现世里进故宫参观还要付六十块钱的门票呢,她根本舍不得掏那个钱。
东宫虽然不及皇宫那般庞大,却也俨然是一个小皇宫了,比起长公主府更是要再奢华一倍不止,便是铺在户外的地毯都是波斯进贡来的羊毛金丝地毯,叫阳光一照便好似湖面一般波光粼粼,让人看了不禁连连赞叹皇帝对太子的宠爱,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宝贝,竟然就让陆稷这般随意地丢在地上任人踩踏了。
沈望舒自然也是赞叹的那一个了。
“这地毯得多少钱啊?”
“那个花瓶我感觉以前读书的时候在历史书上看到过类似的。”
“你说我走的时候能把这些东西带走吗?也不全带走,就偷偷顺个一件两件的,感觉也能凑合一下做个国宝呢。”
“拿到我们那我感觉能卖好多钱啊,就这杯子都够一堆人眼馋的。”
沈妄姝头一回被她叨念得觉得吵,颇为不屑似的道:“瞧你那点子出息!丢人不丢人!”
沈望舒嘿嘿笑了两声,道:“我实在太无聊了些,只好看这些东西了。”
她这一路跟着长乐长公主进来,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她与人攀谈,左右跟人都说不上什么话,长公主也瞧出她的心不在焉来,一挥手道:“你找年轻姑娘玩去吧,我的侍女跟着你,不会出什么事的。”
沈望舒这才如获大赦似的松了口气,福了福身赶忙走了,生怕长公主再拉着她说些要陆晏时上进、夺嫡做皇帝之类的话——虽然原书的设定里陆晏时确实参与了夺嫡,最后也成功登上皇位,可如今的陆晏时显然并不想卷进这些争斗里,所以不管书里给陆晏时做了什么样的设定,沈望舒也只想尊重如今陆晏时本人的意愿,并不想叫他因为自己去改变什么想法。
做闲散王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一辈子悠闲快活,也用不着操那样多的心,受那样多的累,只是若是将来陆稷真的夺得大统,以他的性格,大概是不会轻易放过陆晏时和自己的。
但日后的事情日后再想,现在操心这样多也没什么用,左右陆晏时是个聪明人,出了什么事也总会有办法的。
她想着趁此机会逛一逛东宫的花园,省下六十块的门票钱,哪知才走进花园里头,竟瞧见柳半夏正在一贵妇人边上坐着,柳半夏瞧见她来亦是十分惊喜,像只小狗似的直勾勾地就冲沈望舒小跑了过来。
“沈姑娘!”柳半夏倒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只笑嘻嘻地去握她的手,道,“你怎么来了?”
说罢她又觉得自己问这问题多余——以沈望舒与陆晏时的关系,出现在太子生辰宴上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沈望舒却小声在她耳边道:“是太子给我发的请帖,我才不得不来的。”
柳半夏一时间还不明白这话是何意思,才擡头看了一眼沈望舒,看见她举世无双的容貌、看见她多情似水的一双眼时,突然间回过神来,颇为震惊地愣道:“他……他不是已经定亲了?”
沈望舒却摇了摇头。
定亲了又如何?如今这世道,有权有势的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更何况是将来会坐拥天下的皇子?他看上谁便是谁的福分,又何时需要考虑别人的想法?
当真是好不公平。
柳半夏似乎气愤极了,拍着胸脯向沈望舒保证道:“你放心,我虽然人微言轻,但我一定会保护好沈姑娘的!”
她说这话时,眼睛亮的好似天上的北极星一般,叫沈望舒看的忍不住地想笑:“好,那就拜托柳姑娘了。”
柳半夏当即点了点头,沈望舒这才问她:“你怎么也来了?”
“我最近在为国子监司业的夫人治病,她今日来赴宴,怕喝多了酒犯头疼,便一定要我跟着,”柳半夏笑了笑,“你等我去和夫人说一声,今日我与你坐在一起就好。”
说罢她也不等沈望舒回答,又急匆匆地回到方才哪位贵妇人身旁,俯下身在妇人身旁说了些什么,就见那妇人擡起头来往沈望舒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点了点头,示意柳半夏过去。
柳半夏这才又折返回来。
她似乎走得有些急了,连额头上都渗出一层薄汗,生怕自己回来晚一些沈望舒就要被人欺负了似的,沈望舒瞧见她的模样,下意识擡起胳膊来,用衣袖将她面上的汗尽数擦了,柳半夏倒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笑嘻嘻地挽着她的手道:“今日我一定安安全全地将你送回府去。”
沈望舒也不同她客气,干脆就这样挎着她逛起花园来,也懒得去管虞妙瑛与徐梦华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了,二人说说笑笑逛的尽兴,待到太阳逐渐西下之后,这一场生辰宴才终于要开始了。
今日这宴席办的盛大,虽然办的是露天的夜宴,但院中的灯火将一方大院照得好似白昼一般亮堂,百来张小桌围着舞池摆放,正中是迈着轻盈的步子跳着霓裳羽衣舞的宫中舞姬,人群后方是正在奏乐的乐师,而这宴席正座上坐的自然是今日宴席的主角陆稷,边上则是九皇子陆晏时与长乐长公主,再往下去则是太傅与一众高官,像沈望舒与柳半夏这样的平民,则只配坐在最后头的位置了。
好在她本也就无意去招惹别人的注意,即便不能与长公主坐在一起,身旁也已经站着个长公主派来的侍女,边上又有柳半夏这个女主角在,想来并不需要过分担心了。
众人才刚落座,宴席还未开始,便听得宫中来人的消息,便又纷纷起身来迎:原是当今圣上如今年事已高,身体也已经大不如前,虽然已经许多年不曾出席太子的生辰宴,却也派人送来了一株东海红珊瑚来为他庆生,对他的疼爱可见一斑,众人喊过皇帝万岁的口号之后,又去恭贺陆稷生辰,宛若他才是真正坐在金銮殿上的帝王。
什么东宫,如今与正经的皇宫又有多大的差距?
沈望舒看着,脑子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一个问题来——对于这样的陆稷,皇帝真的不会忌惮吗?
他那样的心狠手辣,杀了那样多的兄弟手足,如今又将自己的幕僚发展的这样壮大,作为权倾天下的帝王,真的不会提防、不会害怕这个儿子吗?他对陆稷的宠爱又究竟有几分是出自真心?
沈望舒想不明白。
重新响起的丝竹声适时地打乱了沈望舒的思绪,她摇了摇头将方才的想法甩出脑袋,想着自己一个人也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还是等回去了以后再与陆晏时商量吧。
她这样想着,又擡起眼去看了看端坐在上位的陆晏时:他今日穿了身月白色交领长衫,外套一件青色云锦鹤氅,端坐在上首的模样却不像是个皇子,反而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就连绣在他衣裳上的仙鹤好似随时都会振翅飞去,叫宴上的姑娘都忍不住要偷偷擡眼去看他。
陆晏时却半点不在乎那些人的眼神,镇定自若地与周围的人交谈着,偶尔擡一下眼,也是往沈望舒的方向看一看,要确认她是不是还安好。
沈望舒正巧就瞧见他往自己这方向看来,当即冲他做出个鬼脸来,看得陆晏时嘴角弯弯,险些在这样严肃的时候笑出来。
“唉,”沈妄姝没忍住,又唉声叹气道,“我真看不得这些,你们两个人好恶心啊。”
“谈恋爱了都这样,”沈望舒笑嘻嘻的,半点不和她生气,“爱情会让人变成幼稚的傻子。”
沈妄姝还想阴阳怪气她几句,却见侍女们端着摆盘精致的饭菜似流水一般走进园里,将一盘盘珍馐摆放在众人的桌子上,便叫沈望舒安心吃饭,不再说话让她分心了。
太子生辰,宴席上的菜色自然非同寻常,光是下酒菜就有十五盏,各种珍稀食材不要钱似的被端了上来,还有各式精致点心,佐以西域上贡来的葡萄酒与京城名酒蓬莱春,光是闻一闻就叫人食指大动,忍不住就要大快朵颐了。
沈望舒胃口本就不大,如今心里头又装着心事,自然也吃不下许多东西,只吃了三五口饭菜和几块点心就放下了筷子,放在桌上的葡萄酒倒是一口都没喝——她原本就不怎么爱喝酒,沈妄姝这个身体酒量也差的离谱,这酒她自然是碰都不想碰了。
如今酒过三巡,一场宴席已经过了大半,许是陆稷为了故意显示出自己的亲切仁和,酒席间的气氛也比方才松弛了许多,有些关系熟稔的官员们甚至还离开座位走动了起来,三三两两地敬酒聊天,沈望舒倒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依旧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时不时的转过头去与柳半夏聊天。
柳半夏现下也已经饱了,原本已经放下了筷子,却又对这壶葡萄酒有了些兴趣,倒了一杯出来正细细闻着,那酒果香浓郁,甜香之中有带着些许葡萄的酸气,只远远一闻便能晓得它是难得的佳酿,沈望舒刚想问她要不要尝一口时,正好就瞧见虞妙瑛和徐梦华两个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沈姑娘,”徐梦华走到沈望舒的跟前,从身后的侍女手中端起一杯葡萄酒来,落落大方地道,“先前我和虞妹妹确实有诸多对不起你的地方,如今妹妹被禁足了一个月已经彻底反省,我也后悔当日自己有失礼数,特此来向你道歉。”
她面上表情真切,说话的语气也十分诚恳,仿佛她是真心实意地来向沈望舒道歉的,就连虞妙瑛在听完这话之后,也端起一杯酒来对沈望舒道:“还请沈姑娘大人有大量,喝过这杯酒,咱们从此就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