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传本第49回夏日郊游两情悦水中救人一人行

第二年的清明节，李德钢和田中千惠都没有回朐南镇，而是来到了海州城北郊的蔷薇河边。

蔷薇河向北逐渐变宽，又汇入了沂河，向东北方向延伸，水流湍急。

河堤上是青青的草地，草地上点缀着各种颜色的野花。茅草已是黄叶藏苞，拔出草芯，剥去裹皮，露出来嫩嫩的、银白色或者乳黄色的茅蔓。

茅蔓入口，带着一丝丝甜味，这是孩子们春日的牙祭。

三三两两的小孩拔茅蔓，甜嫩的童音在原野上飘荡：

“茅蔓茅蔓三层皮，先脱棉大衣；

茅蔓茅蔓两层皮，再脱小罩衣；

茅蔓茅蔓一层皮，裹着美娘子。

美娘子，不穿衣，又娇又美赛西施。”

“你们瞧，那边有美娘子！”一个小女孩叫道，伸手指着不远处手牵着手在河堤上漫步的李德钢和田中千惠。

“这儿歌里唱的美娘子是谁呀？她喜欢不穿衣服？”田中千惠问。

“那是辣唇话。”

“辣唇话，喇呢嘎（什么意思）？”

“就是用火辣辣的语言说些男女间的事情取乐。”

“不穿衣服就是辣唇话吗？”

李德钢没有话语回答，便走到一丛茅草前蹲下，拔了几根茅蔓，剥掉皮，将嫩嫩的草芯送到田中千惠的嘴巴里，笑着说：

“这个……嘻嘻……‘美娘子’要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了！”

田中千惠嘴里含着茅蔓，仰着头，眯着眼睛，脸上荡漾着幸福的波纹，然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刚好看到蓝天白云下一只风筝在空中左右摇曳，仿佛在临风起舞，田中千惠情不自禁地叫喊起来：“风筝！好美呀！真像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

李德钢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地朗诵道：“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这可是南朝丘迟《与沈伯之书》里边的诗句啊！太美了！”田中千惠赞道。

“千惠，你一个日本女孩子对汉学如此娴熟，真的让我怀疑，你究竟是不是日本人。”李德钢道。

“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父亲是个中国通吗？他和你们大清帝国的好几个大臣都是文友呢！”

田中千惠说着又把目光转向河边的几块大石头，觉得很像翘首张望的癞蛤蟆，于是诗兴大发，吟咏道：

“碧草河畔情切切，

桃花枝头意迷迷。

纸鸢升天翩翩舞，

顽石翘首哂哂嘻。

德钢君，‘桃花枝头意迷迷’是不是辣唇话呀？”

“好诗！”李德钢称赞道，“不是辣唇话！千惠，有一种不会凋谢的花朵，它不分四季，只要有快乐和幸福的地方就会开放。你知道是什么花吗？”

“我知道的，是笑容。德钢君，生活中总有太多的无奈，一笑而过，是一种与世无争的境界，是一种看淡一切的胸怀。”田中千惠说。

“是啊！”李德钢说，“笑对人生，用微笑去拥抱生活，你就会发现所有的苦难会远离你，幸福不是遥不可及，而是无处不在。”

“说得好！德钢君，当你笑看人生的时候，人生就一定会微笑着向你招手。

无论明天的路多么漫长、坎坷、艰辛，我们都一样要笑着去面对。

其实，生活虽然很平静，但只有我们用心去对待，也是一种美。”

田中千惠说着，手指向前方，“哆咗，阿拉哒（请看，亲爱的）！”

河面上波光粼粼，一只小渔船迎着潮头起伏摇晃，渔船上的一对夫妻正在打鱼。他们看到不远处的渡口那边人来人往，便收了渔网，女人把船划到岸边，放下桨，拿起一杆秤。

男人抛下锚，赤着脚，将两个装着鱼虾的网兜提上岸，再把女人抱下船，然后，夫妻俩拎起网兜急匆匆地向渡口走去。

“多么幸福的一对啊！我们要是也能像他们这样朝夕相伴那该有多好！”田中千惠望着那对夫妻远去的身影由衷地感叹道。

两个在河堤上玩耍的男孩子见那对渔民离去，便跑到河边，拔起铁锚，登上小渔船。

一个男孩拿起竹篙把小船撑离岸边，另一个很不熟练地划着双桨。小渔船被晃悠悠地划到了河中央。

突然一个浪头过来，打得小渔船左右摇晃，飞溅的浪花打湿了男孩的衣服。

男孩惊慌失措地同时向上边移动，小渔船极速歪向另一边，他们又慌忙移向另一边。

又一个浪头打来，小渔船翻了。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河堤上的小女孩一边拼命哭喊着一边奔向河边，到了河边停下来，又调过头来继续喊救命。

呼救声浇灭了李德钢的欲火，他松开田中千惠说：“糟糕！有人落水!可我、我不会游泳呀!”

“有我呢！”田中千惠迅速脱光衣裙，跑到河边时甩掉鞋子，像离弦之箭跃入水中，奋力地向河中心游去。

“天哪！”李德钢怔住了，心想，“我算什么中堂转世，连凫水都不会，竟然不如一个女生！”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听到呼救声冲到岸边，准备下水救人，当看到浪涛中有个赤身裸体的女人，一下子呆住了，自言自语道：“我的个妈呀!这是出妖了还是我自个儿在做梦呀？”

他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哎呀，疼！我这不是在做梦啊！天哪！难道这就是美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