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破鞋”比“新鞋”好
“呸！”李章南愤怒地把自己的鞋子摔在地上。
李小龙弯下腰捡起李章南的鞋子，想把它穿在李章南的脚上。
李章南怒道：“捡人破鞋，你还有脸说？”
“大大，”李小龙笑道，“这鞋子还没破呀！再说，破鞋总比没有鞋子好呀！
你不是经常说，如今男多女少，只有剩男，没有剩女吗？
我也是快三十的人了，人家黄花大闺女，哪里愿意跟着我啊？”
“你、你、你……”李章南指着李小龙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惠氏连忙给李章南捶背，然后长出一口气道：“小龙啊，你怎么就知道惹你大大生气呀？媒人左一个右一个给你提亲，都是黄花大闺女，你却不愿意。你是想成心……”
“哼！”李章南喝了茶，又来了精神，“捡人破鞋倒也罢了，还要娶她为妻。我李氏家族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恬不知耻的东西！”
“大大，”李小龙道，“那你想想看，‘新鞋’没生过小鬏，还不一定能生呢！还是破鞋好啊！传宗接代、光宗耀祖啊！”
李惠氏也劝李章南道：“老爷，你不是常说此一时彼一时嘛。人家不在乎小龙伤了一只眼，同意嫁给你这个残废儿子，这是李家的福分啊！”
“伤一只眼怎么了？一只眼不是照样看得见吗？外人又不知道他伤了哪只眼。”李章南反驳道。
“再说，人家在医院里服侍他这么长时间，又来给小金子喂奶，她可是咱李家的大恩人啊！这样的大善人到哪去找？”李惠氏道。
“说她是大善人，可以接受。但说她是我李家的大恩人，就不在理了。再说了，她要是不来，大虎他媳妇不照样给金子喂奶吗？
她在医院里服侍小龙也好，来我们家给小金子喂奶也罢，我章西兄弟又不是没给她钱。
同时，我们也没有亏待她。说实话，我们李家恰恰是她的大恩人呢！”李章南据理力争道。
“老爷说得对！”李惠氏顺水推舟道，“她本来就是李家的媳妇，也是李家人嘛！反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这个……”李章南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便装了一袋烟，将烟袋头凑近蜡烛头上的小火苗。
由于烟袋杆子太长，李章南的烟袋头几次都没能靠着灯火，蜡烛反而被碰灭了。
李惠氏划着火柴点了蜡烛，然后又划了一根让李章南点烟：“现在也不用火刀火石打火那样费事，一块铜板可以买三盒洋火呢！就为了省一根洋火，值得吗？”
“我是图省事的，没想到反而费事了。”李章南苦笑道。
“还有呢，老爷，”李惠氏继续道，“我们以后对外人说，小金子是他们两个人结婚之前生的。这样，小金子长大之后就不会想到自己是抱来的。”
“这些鸡毛蒜皮、芝麻大的事情，用不着这样啰里吧嗦的！”李章南不耐烦道。
“老爷，”李惠氏道，“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同意什么了？我这个人属驴的，直肠子。说话直来直去，不会转弯抹角。”李章南闷闷不乐道。
“你是属猪的，死脑筋，认死理，一点都不知道见风转舵。”李惠氏愤愤不平道。
“你看你，只知道东拉西扯，没完没了的！”李章南抱怨道。
“怎么说是东扯西拉？”李惠氏不以为然，然后语气婉转道，“老爷，我们是在说儿子的婚姻大事呢！你想想看，你不是一直想着小龙能和你一起操办书塾吗？”
“是啊！可他不愿意啊！我有什么办法？”李章南垂头丧气道。
“有办法啊！”李惠氏兴奋道，“你不是说过，你生病的时候，小龙替你上课，那些小孩都说他比你会上课。”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小龙心野，不想待在家里。”李章南道。
“你糊涂呀！老爷，你让他和喜欢的人成了家，他就不会再那样东一头、西一头乱闯了。这样一来……”李惠氏突然打住，笑眯眯地望着李章南。
“有点道理。”李章南点着头道，然后磕掉烟袋头里的烟灰，若有所思道，“这个我得好好想一想。”
……
李大虎自小不喜欢读书，但多少也受一些书香门第的熏陶，平时爱穿长袍。
外出时，他的肩上总要搭一个粗布缝制的褡裢，里面除了放钱和水旱烟枪，回家时总会带点小孩喜欢的零食。
见李大虎心情不错，武胜男抱怨道：“当家的，你整天在外面忙这忙那，我一个人在家里也忙不过来。三个鬼小孩一点也不听话，都烦死人了！”
“哪有小孩不烦人啊？”李大虎回应道，既算是安慰武胜男，也算是反驳她的话。
武胜男继续道：“就在大前天，还把后庄三寡妇家的小羊给偷偷地抱回家来，捆上蹄子说‘玩杀猪’，三两下就把人家的小羊玩死了。”
“那就赔人家吧！”李大虎笑着说。
“那三寡妇可不是省油的灯，跑我家院里连哭带嚎，我赔了她一袋小麦才把她打发走。”武胜男道。
“赔了就赔了吧，事情摆平了就行。”李大虎道。
见李大虎没有像以前那样暴跳如雷，武胜男觉得很奇怪：“不知他今天哪根筋搭错了。”
武胜男又说道：“当家的，我现在奶断了，好像是怀上了。”
一听到“怀上了”，李大虎突然想起那些天李小龙经常在家中吃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啪”的一巴掌打在武胜男的脸上，咆哮道：“是谁的野种？快说！不说我弄死你！”
武胜男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见她趁势捂着脸坐在地上撒泼：“你个遭天雷的，还‘谁的野种’！你交出人来！
告诉你吧：我好几回梦见有人告诉我，这个小孩是中堂大人投胎。他是你们李家的长辈呢！
我自打嫁到你家来，整天做牛做马，受着不是人受的罪，你整天在外边泡窑子不说，现在还污我清白，这日子没法过了！”
“中堂大人转世？”李大虎心中大吃一惊。
见李大虎哑口无言，武胜男爬起来冲到屋里，摸了根绳子嚎叫着：“老天爷啊……让我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