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生不逢时

“族长，我看小龙少爷伤得不轻。我家邻居是开药铺子的，您看是不是把他带去看看？”一个族人扶着李章西问。

“半夜三更的，用不着麻烦人家。”李小龙忍着剧痛说道。

“小龙，”李章西捂着耳朵走过来道，“这班好佬可狠毒呢！他们不是用泥丸子，而是用碎石子。我的耳朵都被打破了。你伤得怎样？”

李小龙伸手摸一把右脸，发现湿漉漉的，心中一惊，害怕自己的眼球受伤。

因为整个的右眼及眼眶都在剧烈疼痛，半边脸都麻木了，李小龙便无法确定受伤害的点是不是眼珠子。

“破了。”李小龙答道，“在流血。”

“那就赶紧去药铺子！”李章西道。

李小龙咬着牙忍着痛说道：“又不是刀伤枪伤，就弹弓打一下，不要紧的。

我小时候也喜欢玩弹弓子，因为打得准，被同学起了外号叫独眼龙。”

李章西对站在身边的人说：“我家有云南白药。你们谁顺路，帮着把小龙扶到我家里去就行了！”

……

到了家中，李章西让李小龙躺在东厢房。李丁氏给李小龙的右眼洗干净，然后敷上白药。

“看样子小龙伤得不轻，万一有个好歹，我们怎么跟章南兄弟交代？”李丁氏抹着眼泪说道。

李章西坐在李小龙的床边，拉着他的手说道：“贤侄啊，大爷对不住你！唉……让你来做祭奠，想不到让你吃了这么大的亏。”

“大爷，你别难过。这是晚辈应该做的事情呀，为了弘扬老人家的丰功伟绩，小龙就是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啊！

何况老人家生前曾经帮助过我家，对我情同父子，人世间恩情莫大于此矣！晚辈岂能做忘恩负义、贪生怕死的小人啊！

大爷能够看得起晚辈，给晚辈一个做人的机会，晚辈自然不胜荣幸，怎么能说吃亏呢？”

李小龙的这番话，把李章西夫妻俩说得热泪盈眶。

“贤侄，”李章西紧紧握住李小龙的手说，“你不愧为海西侯后裔，是天底下最善良正直之人！”

“是啊！”李丁氏抹着眼泪说道，“金子有你这样的义父，是祖上的庇护与阴德。正中他真的不该对你那样！我们代他给你陪个不是！”

“哪能这样？谢大哥心地善良、嫉恶如仇，他才是正人君子啊！”

说罢，李小龙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不过，我长这么大可没有一个仇人，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会不会是谢大哥还不肯原谅我，私下找人打的我？”李小龙问。

“这、这怎么可能？”李章西连忙说道，“正中他在凤凰城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即使他想对付你，也不会有人肯帮他做这样下作的事情。

贤侄，能够进入祠堂的都是姓李的人，杂姓都在大门外面等着看戏。”

“李姓人怎么可能打我？”李小龙挠着头疑惑不解地问。

“估计是铁牛镇来的。”李章西道。

“铁牛镇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谁跟我有仇？”李小龙问。

“他们不是跟你有仇，是跟大清朝有仇，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你也是皇亲国戚。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李章西叹息道。

李小龙提起八年前运粮船被李家军抢劫的事情，接着又说：“记得我们当时到海州府报了案，可是官家人说，天下土匪和盗贼多如牛毛，根本没有办法查。”

“是啊，”李章西道，“我也被这帮土匪讹诈过，曾经给官府送过不少钱，但无济于事。

贤侄，听你说话一直颤抖着，是不是疼得受不了？你要是受不了就哼几声。下面，我说，你听着就行了。

以前朝廷还强盛时，衙门对李家军都无可奈何。现在各地军阀纷纷造反，朝廷已经日薄西山，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我还听说，李家军已经联络了南方乱党，衙门避之唯恐不及啊！海州府衙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哪里还敢得罪李家军？

贤侄，我已经看出来，你有鸿鹄之志，旷世之才，可是，生不逢时啊！”李章西感叹道。

没有等到李小龙再的回应，李章西意识到，李小龙已经睡着了。

不一会，李章西发出了呼噜声。他忘了吹灭油灯，屋里还亮着。

一直躲在东厢房门旁偷听的谢正中，轻轻地推开门，悄悄走到床边，咬破自己的手指头，让血滴在李小龙的右眼上。

半个月前，谢正中全身起了皮疹、脓疱，便到海州医院看病。

医生给他检查化验后告诉他，他得的是霉（梅）病，就是由霉（梅）毒螺旋体感染引起的一种慢性传染病。

谢正中听说过这种病，陈家港的大烟馆里就有不少人得过，不过，他们也没把它当回事。

医生说，多数患者不痛不痒，由于人体自身的免疫功能可自愈。

但有的人因为霉毒通过血液循环，容易引起全身各系统损害，如果不进行抗病毒治疗，可能会引起心血管和神经等严重症状。

最可怕的是，这种病很容易传染。因此，医生建议他和家属一起服药医治，以除后患。

……

第二天早上，佣人陈妈突然推开堂屋东头房的门道：“老太太，鸡汤炖好了，现在就盛给老爷和小姐吗？”

李丁氏答道：“小龙少爷受了伤，需要补一补，多盛些鸡肉给他。

老爷早上不喜欢吃肉，喝半碗鸡汤就行了。

给小姐和姑爷两口子盛一碗就行了。姑爷身强力壮的，再这样养着，我担心他会胖成猪呢！”

……

从茅房出来的谢正中，刚好听到陈妈与李丁氏的对话，怒火满腔，觉得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