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夜色深更放狂歌

……

在这座南海郡中，某处角落里，一道爬满了葛藤的萧条砖墙之间，依稀掩映着一道沾满了斑驳锈迹的薄皮铁门。而令谁也难以设想的是，在这道铁门之内，却有着一个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大花园……

只是这桩天大的秘密，似乎从来也未曾被城中某些无所不知的好事人们发掘而出，也算是咄咄怪事一件了。

然而这一切，只是因为那道摇摇欲坠的围墙，那道看似一踏便倒的铁门，挡住了所有人窥视的目光。

窥探的目光能够挡住，可是随风而来的声音，却一丝不落地越过围墙，飘了进去……

“半夜三更，是谁在叫我？”

这悠哉卧于花园摆着的一张暖榻之上边观花赏月，边小酌着酒的一名儒雅俊俏男子，那双耳朵微颤，灵敏地从风中捕捉得到一丝微动，原来正是那道陈心隐方才在不忿之下，学雪狼，对月长嚎而出的檄言，

“真是扰人雅兴，若是被我查到，好歹也要小作惩罚，取走你一半家财……”

这名男子嘀咕两句，抿一口酒，放声高歌：

“兰若弥香远兮，举世茫茫。

月华如流水兮，清冷如霜。

美人捧珠玉兮，岂可独藏。

天下多奇物兮，尽收我囊。

……”

歌罢，男子顾盼自得，再下一杯酒，近看花阴，香风阵阵，远观月色，皎洁润泽，颇感满足。

歌声就着清风，飘摇而去，钻入了远处偶然经过的一个路人耳中，吓得那人一下哆嗦：

“早听说那边夜里闹鬼，今夜又听到了男鬼在唱歌……唉，真是晦气，快走，回家跨个火盆消消晦气……”

说着，那路人脚下生风，往前奔去，显是快了不少……

“嘻嘻，公子又在胡乱唱歌了，天下宝物尽收你囊，真是不知羞！”

一名美艳侍婢从暖阁之中踱出，手捧着一盘子洗净的新鲜瓜果，搁在了男子暖榻边上的那张矮几之上。

“芰荷，你竟敢这样消败你家公子，讨痒。”

俊俏男子从暖榻上一跃而起，拉着侍婢呵痒呵个不停，直乐得芰荷四处挣扎，“咯咯”笑个不停。

“哎呀，公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芰荷娇喘细细，不住地讨着饶。

“嗯，当真不敢了？”

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哼，公子就只会欺负人。”

芰荷整整略显凌乱的衣衫，嘟起了小嘴。

“哈哈，我的好芰荷，你家公子只是在和你开玩笑呢，瞧你这小嘴，都可以挂个酱油瓶了。”

男子哈哈一笑，拿手指一拨她的嘴巴，打趣道。

“哎呀，公子讨厌了，我出门打酱油去，不理你了。”

芰荷嘴上说着不理他，脚下却似乎是生了根儿，左右挪不动步子，只顾驻扎在原地，左右顾盼。

“对了，公子，你研究出来那张古怪玉琴的用法了吗？”

二人沉默半晌，还是芰荷道行较浅，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哈哈，你又输了……”

这名男子，毫无疑问正是闻名天下，从不失手的盗圣东流水了。

“公子说正事儿呢，别胡闹。”

而芰荷，则是他的贴身侍婢，或者说是他的红颜知己，得力助手，也不为过的。

“唉，那可是公子我这些年来取来的极为少数的几件不知用法的宝贝了，按说有弦有腔，就该五音俱备，只可惜始终不肯出声。”

东流水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那公子你为何千辛万苦地把那琴从青州城带回来呢？”

白荷也是深深无奈，那张琴，她已经私下里试过了不知多少遍，就连十根纤纤如玉的手指儿，也不小心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她怕东流水心疼，至今还不敢与他说。

“纯属意外，你家公子我当时在那青州城，原本只是想取另一件宝物，结果有一次在街上，看到一个傻愣愣的少年，暴发户一般，大模大样地背着一张罕见玉琴四处招摇，于是……”

东流水回忆起当时的情境，也是感慨命运的玄奇。

“婢子知道，于是公子你担心明珠蒙尘，那纨绔少年不晓得宝物珍贵，又害怕被其他用心险恶之人所趁，所以就忍不住慈悲心肠发作，偷偷将那玉琴顺手给牵了回来……”

芰荷娇俏可爱，效仿着东流水平日里的口吻，摇头晃脑，说得是有模有样。

“是啊，还是芰荷深知我心，你家公子我正是……呵，芰荷你竟敢消遣于我……讨痒。”

“哈哈哈，公子饶命，婢子再也不敢了呀……”

芰荷咯咯笑着，被逐得绕着花丛四下乱跑。

于是，在这一座姹紫嫣红的花园之中，又是好一阵的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