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用一生治愈童年
陈王醒了。
只是病似乎比以前更加严重了，连话都支支吾吾的，有点儿不清晰了。刑部尚书办事很是利落，立刻就明明白白地将废太子的所有罪行连带着审问过后和人证和物证，齐齐地一同成了上来，这样的罪行，若非是皇子，早就已经拖出去砍头砍个两个来回儿了。
陈离更是火上浇油地将事情说了出来，可是陈王却依旧仿佛想保住太子，保住他的地位，却被陈离拦了下来。
“父王，您一直偏爱兄长，对儿臣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兄长是嫡出，自幼便是万千宠爱，我幼时曾经看见您带他游湖，我十分羡慕，可是您从来不曾带我去游过湖。现在兄长犯了如此滔天大错，您还是想要抱住他，这一点！我绝不容许！”
“来人！把药拿来！”
“父王，还是把药喝了吧。”
“你……你要做什么！？”
陈离端着手中的药狞笑着靠近，那是一碗苦涩味道而又黑漆漆的汤药，“父王喝了这碗汤药，从此以后就不必再缠绵于病榻了，父王一生英明神武，面对这样的解决当真也是难耐。那就让儿臣替您了结了吧！”
应景儿一般的，屋外传出了电闪雷鸣的疯狂的身影，透出了凄厉而又仓皇的感觉，一如当年陈离差点儿病死的那个雨夜。
就这样看着看着，无论陈王怎样呼唤，都没有一个人胆敢靠近这间屋子。陈离将手中黑漆漆的药汁子一口又一口地倒进陈王的口中，看着他慢慢地挣扎。
那药，的确是强身健体的好药，对着他的病症，但是前一天，陈离已经前去太医院召了位心腹太医，要了味无色无味的粉末。
“这药，喝了就会立即发作么？”
“启禀殿下，需要一个时辰左右。无色无味，太医们凭脉象是诊不出来的。”太医畏畏缩缩的，却也明知道陈离想做什么，但不能明说。
“方才的事情，若是让旁人知道你，你和你的家人也许都会变成尸体二字。”
“微臣明白……明白。”
所以现在的这药，便是陈离朝太医寻的那碗药。
陈离看着床榻之上已经大口喘着气、无力挣扎的陈王，双眸之中留下眼泪，又哭又笑地说道：“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夜，和今天几乎一模一样，就在那天，世上最爱我的母妃，没了。而且那一日，我也差一点儿病死在宫里的一个角落。”
“父王知道我为什么会病死么？”
陈王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瞪着眼前的陈离，说不出一句话。
“你当然不知道。”噙着泪的陈离，嘴角溢出一抹冷笑，“你当然也不会知道。我生来体弱，经常生病，时时都要病死，危及性命。可是我和母妃却被你不管不顾地扔在冷宫之中，也许不是你的本意吧，但总归都是你偏宠的那个王后干的好事。”
“也是那天一个下雨夜，我高烧不退，烧的全身滚烫，甚至奄奄一息。但是你的那位王后并不让人过来看我，太医们都是支支吾吾，不愿意到冷宫前来。我母妃跪下恳求他们，堂堂一个宫妃，为了几包草药，哭跪着在这样大雨滂沱的夜里苦苦哀求，可是没有用，没有药，没有太医过来看诊，没有人管我们。”
陈离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落下。
“后来实在不行了，母妃去求王后，王后开始根本不见她，害得她在宫门口跪了一个时辰，才勉强发发善心见了她一面，要求很简单，只要她愿意去死，愿意喝下她亲手赐下的毒酒，就可以将这一切替她办的妥当。”
“母妃当然同意，她愿意用她的命，来换我的命。我吃下了太医的汤药，被诊了脉，烧渐渐地退了，人也活络了过来，但是母妃却在我醒来的时候，口吐鲜血，异常冷静地死在了我的面前。”
“这一切父王知道么？也许你知道，但是你不愿意管，是啊，她不过是你一个闲暇时候宠信的宫女，卑微如尘土，一无所有。她既没有震撼人心的惊人美貌，也没有万人难敌的惊艳家世，所以在这宫中任人欺凌，一无所有。”
陈离跪在陈王的床榻之前，看着他从惊恐和愤怒逐渐变得悲凉的神情，看着他已经失神的双眸逐渐流露出一丝丝的哀伤，他哭着慢慢说着，声音突然从方才的冷厉变得温柔而又平和，“可即便如此，我的母妃依然爱你，临终之际，依然惦念着我还有你，所以父王，我相信过了这么久，你早就已经忘了我母妃，但是你下去陪她吧，我相信她会高兴的。陈国的江山，我会替您守着的，往后这个陈国，我陈离才是王上，说一不二，一言九鼎。你一向偏爱偏疼的大儿子，我的兄长，还有你一贯爱重的王后娘娘，我都会让他们下去陪你。但是他们不应该和你合葬，就让你长长久久地好好陪着我的母妃吧。”
“咳咳咳咳咳！”几声咳嗽声音过后，陈王终究还是走向了命运的终结，不曾有着片刻的希冀。
这位曾经杀伐决断的帝王，不知辜负了多少人的帝王，在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上，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爱与恨，都随着命运的终究烟消云散。
陈离终究还是哭了，哭自己，哭母妃，哭……自己那个薄情的父王，他恭恭敬敬地跪在踏前，又恭恭敬敬地叩下了三个头，轻声说道：“父王，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正如我，也从来不曾真心实意地将你当做我的父王，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象征，一无所有，也无所顾忌。但你终究生养我一场，儿时的时候你也曾经温柔细腻地指导过我的功课，可是我知道，那不过是你的心血来潮罢了，不代表爱，也不代表喜欢。”
事情了结了，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陈离拍了拍衣裳，起了身，站在殿外的门口处，大声喊了句，“王上薨逝了！王上薨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