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从修道院中走出的恶魔

“耶稣上了岸，就有城里一个被鬼附着的人迎面而来。这个人许久不穿衣服，不住房子，只住在坟茔里。……耶稣问他说：你名叫什么？他说：我名叫‘群’；这是因为附着他的鬼多。……鬼央求耶稣，准他们进入猪里去。耶稣准了他们，鬼就从那人出来，进入猪里去。于是那群猪闯下山崖，投在湖里淹死了。”

——摘自《圣经˙新约˙路加福音》

昏暗的灯光忽明忽灭，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腐朽与血液的味道。

非常狭小的房间里，却站着十余位身着修生黑袍的神父，低头颂唱着祈祷之文，声音却都有着些许的颤抖。

他们在恐惧。

神父们簇拥着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和一名男童。

老人此时手握一枚华丽的银质十字架，不断对着男童高喊：

“恳祈天主，命魔远退。以害人灵之恶魔，尽驱入于地狱……”

而被锁链缠住腰身的男童，则是心不在焉，歪着头看着一侧光秃秃的墙壁。

他的脸上布满了血泡与疮痍，身体病态的扭曲着，露出的部分手臂与脚踝上爬满了蛆虫。

“咯咯咯……”

男童发出一长串诡异的笑声，漆黑且放大的瞳孔猛的注视面前老人，开口说道：“伪善者的祈福，真的能救的了这个孩子么？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男童的嘴里发的，根本不是他这个年纪应有的童声，而是一种极其沙哑难听的声音，仿佛是垂死的老妪在诅咒着。

老人对男童的话语，神色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不停的祷告着，同时上前一步，将手里的十字架沾上圣水，死死的按在了男童的额头。

“吼！！！”

男童疯狂的咆哮，额头上被圣水烫出一个十字的瘢痕。

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席卷整个房间，周围一圈的神父顿时如遭重击，同时被击飞，不少人的口吐鲜血！

“芬格特鲁大主教……”

一名年轻的神父刚爬起身，满脸惊骇的刚想说什么，就被那位老人挥手打断：“别说话，你们继续，颂唱第四阶段驱魔祷文。”

老人，也就是芬格特鲁大主教的语气十分强硬，众位神父面面相觑，却还是很快捡起各自落在地上的圣经，开启吟唱：

“来自依上帝之容生成的灵魂……”

“我驱逐你！”

“我命令你离开！以耶稣的力量！”

“天父在命令你，圣子在命令你，十字架命令你！不洁的邪灵，我驱逐你！”

“离去！邪灵！”

“以天父之名，以圣子之名，以圣灵之名！”

“以此被赐福的十字架，以我们的主耶稣基督！”

“离去！邪灵！”

与此同时，芬格特鲁取出了一瓶圣水，不断的泼向男童。

男童却猫犬般匍匐在地上，身体灵活的躲避着，奈何腰间固定在墙壁的锁链太短，总是有一些圣水会落在身上，灼烧出一团团白雾。

“以父的名义，说出你的名字！恶魔！”

“呵呵呵，你说的是什么语言？好像是猪哼哼声、豺狼的嚎叫声和打嗝声，以及蛇吐信子的嘶嘶声。”

男童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嘴角溢出大量的鲜血。

芬格特鲁大主教刚皱了下眉头，可下一秒，男童双眼一翻，直接倒在了地上。

芬格特鲁蹲下，伸手按在了男童颈部：“还活着，恶魔却是藏进了他的深处！”

“祂终于怕了……”一名中年神父走到了芬格特鲁身边，语气有些玩味。

而他口中的这个“祂”，指的就是恶魔。

芬格特鲁大主教只是简单的瞥了他一眼：“利达主教，你没有感觉到么？恶魔的力量没有丝毫的减弱……相反，祂还在积蓄力量！”

“准备最后的反击么？你有把握对付祂么？”

芬格特鲁闭目：“上帝自是无所不能……”

“但您不是上帝！”利达主教冷冷开口：“一旦您失败了，这个孩子的灵魂就会被恶魔彻底的掌控；即使您成功了，这么强大的恶魔，在离去的瞬间也会彻底的撕碎这个男孩的灵魂……”

“我还想尝试一下，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个孩子是可以上天堂的，可是我不甘心……”芬格特鲁直视利达的双眼：“这是你的教区，他是你的信徒，你就这样让他和恶魔去同归于尽？”

“但至少保住了他的灵魂，他是个好孩子，他不该遭受这样的罪与罚。”

“利达主教，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坚持我的信念，我坚信我可以拯救这个脆弱的灵魂！”

“好，您是大主教，你说的算，不过我们小石城教区不会再参与您的驱魔了，一旦您失败了，我会第一时间斩杀这个孩子，尝试解放他的灵魂，希望您不要阻止。”

利达主教说完挥挥手，屋内十余位神父都退到了墙边，而利达则是慢慢打开了手里从未放下的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了一柄剑。

那是一柄雕刻着繁杂花纹、剑镡（剑柄和剑身连接处的突出部分）格外宽厚的十字长剑。

就在十字剑出现的瞬间，男童突然醒了过来，漆黑的瞳孔盯着长剑数秒，随后可怜兮兮的扯着芬格特鲁的裤角：

“救救我，我好怕，不要用剑杀我，我不想死啊！”

这一次，男童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清澈与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