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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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有可能,但并不一定是程家人,或许,有可能是江一棠惹到了别的人……你想想?”陆宁谌试探地说道。
“不可能,”陆山河斩钉截铁地说,“她的软肋只有那些程家人,平时只知道一个劲埋头学习,根本没机会得罪人。”
“也是,”纵使陆宁谌是个见识过大场面的人,面对现在的场景脑子也有点混乱,“那现在怎么办?报警还是等绑匪电话?”
“你让我想想。”陆山河陷入沉思。
面包车沿着胶南路东侧的岔口朝土路一直开,最后停在一片废弃工厂的旧址处。这里曾经是生产卫生纸的车间,现在因为城乡结合区的划片改造,已经拆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老大,卧槽咱那药的浓度是不是太高了一点,这小妮儿还没醒呢!别给毒成傻逼了!”副驾驶上的人是陈老二,跟着刘老大混黑道好几年了,从一开始的无名小卒到现在大哥身边最吃香的亲信,陈老二没少为大哥上刀山下火海。今天这人,就是他亲手给捂晕的。
“药要是不做效,还有个啥子屁用!”刘老大翻了个白眼,点了一支烟蹲在车前重重地吸起来。
“老大说得对,那咱这次要多少?”陈老二给后座的俩弟兄丢去一袋麻辣鸭脖,蹲到刘老大旁边问。
“咱这事赌得有点大,你说陆家不会报警,没虚的吧?要是人家报警,不撕票就亏大发了!你说,咱四个坐牢换条人命,值不?”刘老大一口气没喘上来,烟头一扔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肺上有块阴影,已经好几年了,这次他打算把程家伟欠的钱要回来就金盆洗手不干了,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它不香吗?
“老大,我陈康子拿命赌陆家人不会报警,他们是家族企业,最怕这种新闻了,实在不行我们捅出去点篓子,陆家人绝对乖乖就范!”陈老二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
“行,老子信你,赌一把!”刘老大腾地起身,招呼弟兄把瘫在后座的女孩扛进废弃工厂里的一个杂物间。那里有一个破破烂烂的沙发骨架还在,刚好可以把她绑在上面。
“等人醒了问电话,问完电话打过去要钱,让他们不要报警否则撕票,这你都会,你盯着吧。”刘老大有点累,把事交给陈老二就回车上补觉了。
近郊的夜晚因为楼房低矮,人们做完活儿踩着暮色回家的路上经常能看到星星,但今晚没有,一颗都没有,头顶的夜空乌漆嘛黑的,映着陈老二摇摇欲坠的眼皮子。
“唔……”
凌晨,江一棠终于从蒙汗药的药劲里醒过来了,她睁大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嘴被胶带堵得紧紧的,不光如此,她整个人都被绑在这具旧沙发上,木头腐朽的臭味熏得她难以呼吸,再加上身体无法动弹,她几乎是一秒钟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被绑架了。只是为什么?她从没得罪过出了程家伟之外的什么人。
“呼……”两米外的中年男人在草垫子上翻了个身又打起了呼噜,他应该是负责值夜班监视她的。
江一棠拼命扭动手腕,可根本挣不脱这些人给她栓的绳索,太紧了,她感觉左半边胳膊因为血流不通畅都麻木了。
她放弃了以一己之力逃跑的念头,开始发出呜呜呜的声响。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她才刚从看守所出来,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没了命!
可惜男人睡得太死了,她怎么叫都没有把他叫醒。这让她有点怀疑人生了,电视剧也不是这么演的啊!艰难撑到了天明,江一棠昏昏沉沉地被嘈杂的对话声吵醒。
“艹,让你看个人你都能睡着,还想不想分钱了!孬孙子!”陈老二在训斥昨晚负责看人的男子,他是邵老三,还有一个负责后勤工作的是穆老四。
“二哥,我昨晚……其实也没睡多长时候……”挨骂的邵老三一脸憋屈。还好穆老四买来了早餐,他的注意力又马上被香味四溢的早餐引走了。
“你他娘真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陈老二在他屁股上跺了一脚,跟刘老大到角落说了几句话。
“都这个点了,人该醒了。”
“可不是吗?估计装睡呢?”
“女孩子家家的,只要她愿意配合,别亏待人家孩子,咱自己家也有孩子,听懂没?”
“放心大哥,我心里都懂。咱是要债不是杀人灭口!”
“对头,去吧,把油条胡辣汤给孩子弄点过去!”
“得咧!”
陈老二心情还不错,拎着食物回到杂物间。沙发上耳朵女孩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喂,起来吧,我知道你早醒了,别逼我动手啊!”陈老二没用劲,在女孩腿上踢了一下,粗声粗气地威胁道。江一棠于是睁开了眼,但当她看着男人横着一条刀疤的脸颊时,心口还是忍不住窒息了一下。“我胳膊麻了。”她试探地说。
“哪?哪条胳膊?”陈老二没打算刁难她,顺手给她松了松绳子,但想挣脱还是天方夜谭的事。
“吃吧,我们老大心慈手软,放心,只要你配合,我们给你好端端地送回去。看你这小身板儿也不像身强力壮的样子,最好别耍花样,不然我一脚下去你就得见阎王爷了!知道吗?”
“知道了。”江一棠艰难地捧着油条说。“对喽,乖乖的,该吃饭吃饭,我们就保你完完整整地回去!”或许是陈老二长得太凶狠,导致他说“完完整整”这四个字的时候,江一棠差点以为他们要割她的肾。
“吃完就打电话叫人,我们拉你来是为了讨债的。程家伟死了,那你就得替他还钱!”陈老二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掏出手机在某个小视频软件里划来划去的。
“程家伟欠你们多少钱?”尽管江一棠觉得喉咙里的油条难以下咽,但她必须吃点东西,她低血糖,不吃东西脑子和体力都跟不上。
“不多,也就十来万吧!”陈老二说。
“什么时候的事?”江一棠又问。
“你他娘的怎么这么多问题,赶紧给老子吃,吃完打电话,他娘的姑娘就是麻烦,屁话真多!”陈老二脾气很差,一般只有在刘老大面前才稍微收敛一点。
“……”江一棠嚼着油条,心里百味杂陈。要给陆山河打电话吗?除了他没人能救她。可是陆山河本来不应该替她收拾这烂摊子的,是她太自私才酿成了今天的局面。
“给,打电话吧!别给老子磨磨叽叽的,艹,看着娘们的脸就心烦!”陈老二经历过一次婚变,所以对女性的存在有种下意识的不信任和排斥。
江一棠艰难地伸手去摁屏幕上的数字,终于把它们连成了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你别骗我,要是打不通老子砍死你!”陈老二骂骂咧咧地抢过手机按下了拨通键。
“嘟,嘟,嘟!”
每一声忙音都敲在江一棠心上。她渴望陆山河接,想活,可又有一丝不希望他接到这通电话的侥幸成分,因为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丢脸的模样。
“喂。”当陆山河清冷的声音透过手机屏幕传来时,陈老二的眼睛立刻放出狼一样的光来。“陆山河吧?废话不多说,江一棠在我们手里,拿钱换人吧!听着,准备一百万,哦,一百万对你们家大业大的陆家来说会不会太少了?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一百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拿到钱就放人,报警就撕票!你们看着办,反正时间不多了,我们老大可没什么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