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威胁
又一股强悍的冷空气在凌晨到来。
隔天一早准备去学校的时候，宣若岚给他细心准备了一套厚实的衣服，是跟她同款的绛紫色间白色格布lv长款外套和黑红格布打底的阿玛尼衬衫，她还细心为他准备了围巾，很绵柔很暖和的lv经典款——她好像把他当成自己小时候过家家的玩偶，任意搭配着她赏心悦目的衣服，看着他能够和电视里那些t台走秀男模特随意媲美的身段，仿佛情窦初开般地脸红心跳。
目送着他即将出门的好看的背影，她忍不住问道：“要不我给你叫辆车吧，今天冷。”
他回过头来，白皙干净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说：“不用了，我很年轻力壮，没那么矫情。”
“如果没事的话，就早点回来，我今晚煎牛排给你吃。”她朝他微笑着挥了挥手，看他一脸羞涩地出了门。
其实她明知道问了也白问，因为如果他需要的话，很早开始就能选择各种舒适的出行方式，也许是他想在适合的年龄段做一些适合自己的事情，那样才不至于被纸醉金迷的世界所迷惑。不过她总是要问的，她总是想多关心一下这个自己稍微在工作闲暇之余就会情不自禁想起的男子，他像是她生命中一株原生的绿荫，注定要衬托她这唯一惊艳世人的花朵。
他没有想到，李凤清的动作如此迅捷，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成轩泽，你在学校吧？”她的声音有点不友善，“出来，我在南门，有些话想问你。”
他奇怪，还没有等他作声回答，那种坚定不移的命令像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完全不允许他作出拒绝的回应。
他端着手机，终究没有给宣若岚发出去微信。
到了南门，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幻影轿车又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还有那个从车里走下来的全身上下雍容华贵的女人。她看上去简直更像是中年版的宣若岚，母女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每次成轩泽看到她，就会在心底默默感慨生物学上“基因选择性表达”那种执着到孤注一掷的强大，活生生把生命传承的表面蕴意镌刻在五官构造上以彰显dna延续的伟大。
比较奇怪的是，平日里对乱停在校门口的车辆大呼小叫驱赶的保安们，此刻正站在校门内，远远看着那辆黑色的幻影，一脸的敬而远之。
“阿姨，您好。”成轩泽走到女人跟前，十分礼貌地鞠了个躬。
但女人似乎并不领情，也没有那么好的脸色，她那双锐利的眼神透出来的杀气足以令人碎心裂胆。此刻她犹如一只体态优美却凶相毕露的燕隼，虎视眈眈着弱小得可怜巴巴的猎物，稍微的轻举妄动都可能被撕成血肉模糊的碎片。
“我的宝贝女儿，就这样栽在你手里了？”她义愤填膺地闻着女儿惯用的香奈儿香水味道，几乎不用再疑虑了，“我的傻女儿，笨女儿，是着了你什么道了？”
“我......”他嗫嚅着不知该如何辩解，但又好像根本不需要什么辩解，因为那是既成事实，还有需要辩解的吗？你叫他面对李凤清撒谎，还不如拿刀剁了他。
“成轩泽，我很久前就好言相劝你，你不听——”她呼吸沉重地张着嘴巴，伸出手指隔着空气戳向对方，“我家美美一开始我是知道的，她是有多么讨厌你嫌弃你恶心你，正是因为她在面对你的言行举止让我放下了心，没想到防不胜防啊！你到底使了什么好手段，把她骗得晕头转向？她竟然还给你买这些衣服，她是不是还给你用不完的钱？你到底图她什么？你想要钱你可以跟我说，你要多少都行，你为什么要把我最最最疼爱的心肝宝贝骗走？”
“我喜欢她，这么简单而已。”他低着头，小声却铿锵有力地说道。
“你喜欢她？”她轻蔑地笑出来，“哪个年轻小伙子看见我们家美美会不喜欢？可是，无论谁喜欢她都行，唯独你不行，可你偏偏不听我的话，你是故意的是吧？”
“我也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在一起了。”他的声音像突然爆发的引擎，气宇轩昂，“也许只是因为她也喜欢我，我也喜欢她。一开始她确实对我很不好，甚至经常侮辱我嘲笑我排斥我，我也很不喜欢她，但是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我们偏偏就在一起了，而且相处得很好。请你不要拆散我们可以吗？”
“不要拆散你们，呵呵......”她笑了起来，“你承认你们在一起了是吧？多久了？半年？一年？还是两年？从你们开始接触到现在.......”她皱着眉头仰望着干净的天空，“也就两年半，你们能在一起多久？”她突然又拉下脸，“我的美美，从来没有跟其他男生交往过，你不会把她睡了吧？”
“我们在一起快两年了。”成轩泽语气淡定，“我们只是很欣赏对方，在一起总是有很多共同爱好。”
“你还算有种。”李凤清咬牙切齿，“我以为你会编谎话糊弄我，想让我放你一马，但你现在敢把事情说出来，算你有种，但我告诉你，从这一刻起，立刻给我离开宣若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要多少钱，给我个准确数字，我马上就能转进你银行卡里，但是如果你还想执迷不悟诱骗我女儿，我会让你人财两空，死无葬身之地。”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他脸色惨白地抬起头，但眼神坚定，“我宁愿死了，都不想离开她。”
李凤清几乎是气得跳起来了，十分失态地尖叫了一声，吓得车里边那位随从阿姨急忙下了车来扶住她。
“小伙子，你怎么就那么不听劝呢？”随从阿姨苦口婆心道，“之前我们怕真的有一天节外生枝，已经提前给你打了预防针，可你为什么还要诱骗我们家小美呢？”
成轩泽认出来，这位随从阿姨就是两年多前第一次坐着劳斯莱斯来找他去摊牌的那一位，她依然是一层不变的那个造型，没有因为两年多岁月的消磨而显老。其实宣若岚很久前的一次有跟他讲过他们家里许多忠心耿耿的佣人，特别重点提到过这位姓刘的阿姨，是母亲十几年的长随，一开始是给他们家当保姆照顾他们兄妹俩的。
“刘阿姨，我没有诱骗她，我们是自己选择在一起的。”成轩泽说，“我不会做那么龌龊的事情。喜欢一个人，是自然而然，根本就无法释怀，你们也曾经年轻过，应该晓得这个道理。”
“成轩泽你不要再辩解了。”李凤清的脸色阴沉了起来，像是在酝酿着一个阴谋，“我做事从来都只给别人一次机会，你也不例外。两个选择给你：第一，拿着我给的钱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找你想要的女人，永远不要跟我们家有任何来往和瓜葛；第二，不听我的劝诫，继续冥顽不灵，我可以拿你没办法，但我可以拿你那个也在广州读书的妹妹做筹码，如果你愿意用她来做赌注的话。”
成轩泽眉头紧皱的脸，像卸下了坚硬的甲胄，变得不堪一击的脆弱。
她出手，从来就没有回转的余地，总是可以恰到到好处地捏住对方的死穴。
或许吧，他和宣若岚之间突如其来的爱恋，更像一片水蒸气幻化的云彩，在遇到特定的气候时，就会化成水滴坠落人间，成为任人践踏的泥泞。
他不知道的是，他消失的那个晚上，宣若岚是怎么疯了似的出去找他的。做为一个长期妆容精致却妖媚冷漠得一丝不苟的女人，她从未感受到那样躁动后的狼狈不堪，心急如焚地闯进母校里，从熄了灯的课室到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的寝室，一直到每条校园里安静得可怕的大路和小路，甚至因为寒冷而变得有点诡异的小湖边。手机打出去数以百计的电话和微信仿佛泥牛入海般杳无回音，就像一下子，整个世界抹去了他的踪迹。
她害怕得如同一个迷了路的小女孩，头发在寒风中随着思绪凌乱。
橘红的路灯投出了她冗长的倩影，她站在学校南门前的夜色中，极力迫使自己恢复理智，但努力了好几次，见不到恋人的难过情绪像惊涛骇浪的潮水肆虐得她心慌意乱——她第一次见识到成轩泽给予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种彪悍的威力了，可怕得像瞬间抽空了她躯壳里的三魂七魄，将她变成了一个木头人。
她知道他是不会离开自己的，因为她自信在对方心里，她的重量也等同于他的全世界。
她轻轻在花圃边沿坐下来，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静......终于，她开始能够清醒地理着脑海里一片浆糊似的头绪了。如果她此刻已经恢复到正常的话，她能够猜想到的第一个理由就是，她的母亲，用了成轩泽生命中其他最重要的人做出了近乎泯灭人性的威胁，而那个人，不是成轩美的话，就是成妈妈。对的，一定是这样的——母亲在今天某个时刻来到学校找到成轩泽，软硬兼施地逼迫他离开她，尔后在警告无效后，说出了极具威胁的话语来。
她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打开荧屏，拨下了母亲的手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