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进退良策取其一
“爹，放我出去！”
“我保证不会像上次一样一去不复返。”
“一定回来给你养老送终。”
“老爹，你信我啊，我就出去找我那小师叔说几句话就回来的，半个时辰的功夫而已。”
“老爹，开门咯。”
白歌是隔一会就敲得门板哐哐响，嗓门大过天，方圆十多间房子里的人都能听到声音，一些丫鬟仆役只能拿枕头捂住脑袋才能勉强入睡，梦里对着白歌一顿狂骂。白歌也不知道老爹能不能听到，反正闲着无聊瞎喊喊，听到了皆大欢喜，听到了顶多浪费点口水废嗓子。老爹此刻多半是在书房，白府东边，估摸着应该是听不到的，不过二姨娘和小弟倒是被自己吼醒来，刚满周岁的小弟哭哭啼啼地要吃奶，惹得二姨娘出门破口大骂。白歌嬉笑着不还口，要不是怀中小弟嘴馋脱不开身，二姨娘恐怕就要冲到书房去找老爹了。
白歌本是满心期待，一旦二姨娘去寻来老爹，甭管是是打是骂还是赏，总归见着了面，出府之事兴许就能有斡旋的余地。哪知道二姨娘刚要杀至书房兴师问罪，小弟白昊一声孩啼将二姨娘惊得母性大发，不仅变得温柔贤淑，就连白歌也都懒得理会了，撂下一句“小白好好休息，别再嚷嚷了，赶明儿二姨娘替你找来老爷，嗷。”
窗纸后的白歌目瞪口呆，借着烛火摇影目视二姨娘回到了卧房中。半晌，白歌有气无力地呼喊：“老爹，放我出去！”
“儿子只是要去朋友说上几句话就回来，您怎么就不信呢？”
“老爹，求求你放我出去啊。”
夜色撩人，白歌的心却沉入了谷底，如此良辰美景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共赏，人生何其无趣啊！白歌想着，握拳砸在门上，随后顺势瘫倒在门后，今夜就睡在这了，喊了这么久都没力气回床上躺着了。
这时，门栓拖动，吱呀一声门开了！
白歌如同垂死病中惊坐起，欣喜道：“老爹你终于肯放我出去了？”
白乔点着油灯矗立一旁，苏天佑与赵明一脸愕然，短暂思考过后两人噗嗤一笑，此情此景，白歌像极了大狱中喊冤的犯人。苏天佑乐道：“别瞎喊，被姐夫听到了多不好。”
“天佑？”
“欸对了，是我。”
白乔呆了一会急忙上前扶起白歌，老茧累累的手拍去衣服沾染的灰尘，关切道：“地上凉，少爷怎么坐在这里？”
白歌晃了晃神，道：“这里...凉快，凉快！”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我不是叫你们嗯嗯...这下完了，全军覆没啊！”
“那个白管家，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我跟他们有些事聊。”
白乔笑呵呵躬身，举着油灯缓缓退出顺手将门掩上。白歌见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而后轻叹一声，走进内屋指着两张凳子道：“随便坐吧。”
三人坐定，白歌迫不及待开口问：“我不是让你们悄悄溜进来吗，怎么还带上了白管家？我现在被禁足了出不去，你们这般光明正大行事，就不怕我爹连同你们也给关起来？到时候三个人都被拘了，谁去做任务？”
“光明正大怎么了，我辈之人做事岂能偷偷摸摸的，爬墙头这种事亏你说得出来，我可做不出来。”苏天佑没有把自己扒墙头被抓的事迹说出来，太丢人了，越少人知道越好。
白歌深吸一口气，道：“就不能不拘小节一点嘛，这下好了，闹的人尽皆知，我还怎么出去？”
“走大门出去啊。”
“你自己去试试门能打开吗？”
赵明轻推木门，纹丝不动。“门上设了阵法，我不懂阵法要想破除只能使用蛮力，动静不小，做不到悄无声息。”
白歌摊手：“你看吧，要是能出去，我何苦给你们留言呢？”
苏天佑心头一动，“不会吧，禁足你我能理解，这与我和赵明扯不上关系啊，没必要。”
真要三个人都被关在房中，这任务指定是要泡汤了。苏天佑眼神变换，头皮发痒，只见过一面的人，真不清楚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苏天佑思虑片刻，冲赵明商量道：“要不咱俩现在把门打飞赶紧逃？”
赵明退后几步，摇头道：“不可。”
苏天佑本就只是随意一提，也猜到了赵明不会同意，然而仍旧失笑一声，道：“你怎么总喜欢和我唱反调呢？”
赵明淡淡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既然叔公请我们进府，反倒打坏他的房子，有损情义。小师叔你...”
“得得得，我说说罢了，哪能真上手啊。”
苏天佑有时候不太喜欢赵明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准确的说是不太喜欢剑堂之人一派的说话做事风格，归根结底还是剑圣师兄的性格影响了一众弟子，尊师重道规矩敬礼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有时候这人啊，一旦太过注重道义礼数就会变得变得没趣。赵明要么不说话，要么开口就是满嘴礼义廉耻，起初还能进到脑里，可听多了耳朵容易起茧子。也许正因如此，素日里苏天佑最不喜打交道的人就是剑堂的，当然，李古七是个例外，这家伙好像天生反骨，与剑堂格格不入，反倒成了剑圣师兄的大弟子，奇了怪了。
赵明回到原位，苏天佑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同时看向白歌，问道：“怎么就被禁足了呢？难不成后半辈子真就天天关着你不让你出门？”
白歌大概是提到此事，心中郁闷，靠住椅背瘫软道：“后半辈子我不知道，反正这段时间是别想迈出腿半步。我爹说，成亲之前休想离开，我寻思等成了亲，也离不开了。”
苏天佑脑中浮现玉灵公主的身影，不解道：“成亲？不是说要退婚吗，怎么不退反进了？”
白歌哀怨道：“我哪知道，老爹打皇宫里回来，知道我带玉灵出了宫，不仅把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勒令非玉灵不娶。晌午时分入宫前说得好好的，明里暗里提醒皇帝陛下退婚，不知道老爹瞎说了什么，本来还能商量的事突然一锤定音了。我现在一想起玉灵那副小人得意的模样就恨得牙痒痒。”
苏天佑打趣道：“既已如此，那就成亲呗，抱得美人归，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白歌冷冷道：“不行，我不能成亲。无论如何都要把这门婚事退了。”
“门都出不去你还想退婚？纸上谈兵都不是这么谈的。”
“所以你们得帮我。”
“帮不了。”
处于崩溃边缘的白歌不解吼道：“为啥不能帮？”
苏天佑假笑看向赵明，后者淡然开口：“无极门门规，若非必要，本门弟子禁止卷入江湖庙堂诸事。”
“我这算哪门子江湖庙堂？”
苏天佑好声好气道：“玉灵乃是夏国公主，若不是你这家伙捷足先登，你仔细琢磨琢磨会有多少朝廷大员想为自己儿子赢得一桩好婚事。与皇室结亲，光宗耀祖的事，从此官运亨通，但凡家里有个儿子都免不了会产生这般想法，家里没有亲子的等退朝回去了指不定也要对家中那位拳打脚踢。公主出嫁，本就是国之大事，到时朝堂之中肯定议论纷纷。我就不掺和了，还有赵明，剑圣师兄定然饶不了他。”
门规白歌记得，只是仓促间想不到，苏天佑这一番话也着实让白歌心沉入了海底，凉了半截，本来其实有了大概计划，可突然被告知苏天佑二人不能参与进来，便很难执行了。白歌想了想，仍有些不甘心，道：“我退婚了对于那些人不是好事吗，这样他们的儿子不就有机会了？又怎么会对你们唇枪舌剑？感恩还来不及吧。”
苏天佑冷笑道：“感不感恩我不在意，然在我眼里，这些个混迹官场的人，哪个不是心思深沉，想法诡谲。表面上笑脸盈盈、斯抬斯敬，转过身也许就是一把刀子从肚子穿过。虽然我不怕他们说我什么，可不沾染一身是非总是好的。况且，以我旁观者的身份，这事哪会简单？按理说即使皇帝身份再高，只要你慷慨陈词，极力抗争，不怨你娶玉灵，以他的身份考虑，不相爱之人一同生活，玉灵以后的日子能好过？我看她也不像是天真烂漫只求朝朝暮暮白头偕老的女子，住在皇宫尚且向往宫外世界，你这白府小了甚多，玉灵能待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