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哭吧！哭吧！

叔祖说，快乐的情感是修炼的真种子，但情感是虚无的，怎么把它收集起来呢？叔祖又说，能与万物相融的是水，但是，怎么把快乐的情感放入水中呢？其实这些问题一直都困惑着葛公，直到王大娘和她儿子上门来感谢他的那天。

葛公的白玉瓶子是整块和田白玉精雕而成的，半个手掌大小，玉色剔透润泽，平时喜欢拿在手里把玩，舍不得用它装东西，总觉得世上的凡俗之物都配不上这个瓶子。

如今再看这瓶子，不大不小，不轻不重，不俗不雅，正正好好，只有它能作为装真种子的容器！只有它配得上！

葛公抓着玉瓶跑出院门，脚上的黑布鞋半只在脚上，半只丢在了院子里。阿方拾起布鞋追了出来，赶紧递上去给他。

门口说话正激动的王大娘，见葛公风一样冲出大门，他脚上穿着一只鞋，手里抓着一只鞋，鞋子高高举起，眼睛瞪得溜圆，看来自己如此高调的行事不但没有让葛公高兴，反而气着葛公了，他这是要发怒了。

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随着王大娘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看热闹的人群也吓得纷纷跪地。

听说仙翁在一次宴席上，生气喷出一口饭，幻化成了一群蜜蜂，把人们吓得够呛。那个脖子上被咬了一个大红包的是李员外，每每提起这事，他都心有余悸。

葛公说：“大家快起来，快起来。”

越过众人快速来到王大娘的身前，将玉瓶凑到她脸上。

眼神恳切地对她说：“哭吧！哭吧！继续哭！”

“嗯？”王大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葛公赶紧把玉瓶转移到王大娘儿子的眼下，劝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男人哭吧不是罪，来，哭吧，哭吧。”

这回大家都觉得奇怪了。

葛公忙说：“王家大嫂，你若是要感谢我，就把你的泪流几滴下来送给我，算是你的心意了。”

仙翁不是凡人，他要的东西自然和平凡人不一样，王大娘满口答应。“哦，哦，原来如此！可以，可以！我这人，要钱没有，要眼泪可多着呢，说来就来！”

王大娘接过玉瓶放在眼下，看看葛公期盼的目光，看看儿子惊愕的表情，再看看周围等着看热闹的人群，酝酿了半天，却怎么都哭不出来了。旁边就有人提醒她，“快想想伤心的事。”

于是她干嚎了两声。

旁边有人开始喊：“加油！加油！”

她哭嚎的声音便更大些，更用力些。

周围的人一个个寻找着最佳的角度观察王大娘的眼睛。“马上就出来了，加油！”

“用点力！”

“多眨几下眼睛！”

“试试看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然而，不管她怎么用力，怎么屏气，怎么眨眼，半天后，她无力地说：“眼泪挤不出来……”

葛公慢慢引导她说：“大嫂，你别急！你想想，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今天又为什么要来山上感谢我？像刚才那样，充满真情实感地再说一遍，有眼泪的时候就把它接住。有几滴就行……当然，多多益善……”

王大娘定了定情绪，这才又开始了她的故事：“那天是五月初五，听人说端午抛粽子能祛病祈福。鬼使神差地，我在西湖边，竟然将三十文钱也连同粽子一起丢了出去……”

故事说得非常精彩，阿方在一边递了两次茶水，王大娘在这过程中几度哽咽不能言语，最后连王大娘的儿子都跟着贡献了好几滴泪。

直到夕阳西下，看热闹人群才意犹未尽地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