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晏慕淮头一次觉得自己买的房子楼层太高了也不好。
太高了,爬楼的时间也需要很多。
整个过程中,向欢始终没有停下说话的那张嘴,喋喋不休她和顾逍亭的过去,听的晏慕淮莫名觉得心烦气躁。
她觉得很奇怪。
她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人的,怎么今天会突然变了一个样子?
因为察觉到了向欢的不对?
还是因为向欢说的这些事,虽然每一件她都有参与,却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参与的。
与其说是参与,不如说,她观看了一场无声的哑剧。
哑剧的演员和她只有这么近,却又这么的、这么的远。
近到她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远到她在梦中嘶吼着、将声音叫得哑了,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那时候的晏慕淮尚且不敢相信顾逍亭是一个活生生的真人,她只把一切遭遇当成了她做的光怪陆离的梦罢了。
那时候的她固执的认为顾逍亭是虚构的,不过是她臆想出的一个假人罢了。
可当她身处在梦境之中时,她却会深刻的怀疑,究竟这个荒诞而虚假的梦境,是她编织出来的,还是顾逍亭编织出来的,凭什么虚假的人一定要是顾逍亭,而不是自己?
可当梦醒之后,她又会真真切切的意识到。
她是一个真实存在的、被抛弃了的人。
她想到另一个世界中去。
――永远的去到另一个世界里。
晏慕淮想着,抿了抿唇瓣,心中杂乱无章的情绪野草一般疯长,就算她再怎么尽力驱赶,这负面情绪还是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为什么?
她到底为什么会有突然之间这么想。
脑海中蓦然划过什么。
或许是因为……
顾逍亭明明也察觉到了向欢的不对劲,却没有说出来,甚至没有告诉她向欢的不对劲。
她情绪不对劲的主要来源,是因为顾逍亭,事实也的确如此,顾逍亭可以随意牵动她的情绪、她的想法,而她并非能够百分百的猜中顾逍亭在想什么。
譬如顾逍亭来救她的那一次。
她不知道对方会被刺激到,也不知道顾逍亭会在这件事之后跟她说,想和她分开。
她有时候真的猜不中顾逍亭在想什么。
晏慕淮甚至觉得,她现在猜中的、关于顾逍亭的这些小心思,全是对方打算透露给她的。
而有的事,当她不想说时,晏慕淮便怎么也猜不中了。
向欢气喘吁吁道:“这具身体真是太垃圾了,爬个三十多层的楼梯居然能够喘成这样,比我以前的身体差太多了。”
顾逍亭最近不太喜欢似笑非笑,这种无声的笑在某种不为人知的时候被她摒弃了。
她轻笑了一声,道:“你以前的身体也挺废物的。”
这声轻笑似乎拉出了某种黏稠的糖丝儿,在空气中无声的传播中,明明是无形的,却又让人从中听出了某种有形的意味。
晏慕淮听的耳朵发痒,心头的那一丝烦躁莫名其妙便散了不少。
向欢夸张的哀嚎起来:“怎么可能?我以前的身体可是铁血纯一那种类型的,区区三十几层楼算什么,悬崖也不是没爬过。”
高跟鞋的声音骤然一停。
向欢不明所以:“怎么停下了?”
楼道里灯光昏暗,顾逍亭站在了最上面的那阶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过来,黑暗将她的瞳孔渲染成了漆黑如墨的颜色,她的目光凌厉得如同一把出鞘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刺破了这黑暗。
……以及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丑恶。
“停下来自然是因为,”顾逍亭停顿了一下,抬手将楼梯口的防火门打开了:“到地方了呀。”
她的公寓,到了。
晏慕淮紧跟着走上去,站在她身边。
顾逍亭轻轻歪头:“我看你光顾着聊天了,其他什么也不记得。”
向欢恍然大悟:“终于到了。我还以为还要好久呢,住的楼层高了就是不好,一旦电梯停电就完了,爬楼梯得爬掉半条命。”
她嘟囔完这番话,抬头一看,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防火门大开着,走廊里的灯光透进来,教楼道里显得没这么昏暗了。
果然。
光明才是唯一能驱散黑暗的东西,然而光明背后也同样隐藏着黑暗。
向欢进去的时候正好碰见荣白露了。
两人均是一愣,荣白露扭头看过去,新烫染的柠檬绿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遮住了她小半张牛奶一般白皙的面颊:“椒椒,你朋友也跟过来了。”
她喊完话,转头对着向欢道:“你好,我也是椒椒的朋友,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