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引子

“来了，来了！”

不知是谁压低了声音，又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通报，窃窃私语的人群瞬间变得更加拥挤。

“不要挤！后退！后退！”

官差们一字排开，使出吃奶劲才保住街道的畅通。

“是个女的！”

“还有女土匪呐？！”

“不可能吧。”

“就她？真是从二条山抓回来的？”

随着一队人马进入万安镇，骚动的人群更加喧闹起来。

囚车咕噜咕噜，人群叽叽喳喳。

说是捉着匪了，所有人都来看。谁知竟没膀大腰圆的狰狞面目，也没有“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豪气，只有一个双眼无神的柔弱女子，被五花大绑着，瘫坐在囚车里。

“看不清楚啊。”有人踮起脚，有人伸长了脖子。

囚车里的女子，头发凌乱掩着半张脸，浑身血污，衣服也撕破了。

“被土匪掳去的吧？也是可怜。”

“可怜个屁！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用得着你可怜？”

此言一出，大家恍然。原来是压寨夫人。

呸！什么压寨夫人，被千人骑万人跨的娼妇而已！

“啪！”

不知哪里飞来的臭鸡蛋，砸在囚车的木头架子上，灰黑色的汁水溅出来，原本围绕着囚车炫耀“丰功伟绩”的差役们赶紧掩面躲开。

人群沸腾了，“去死吧！”、“杀了她！”

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石子，从街道两旁飞来，“叮叮当当”地，终于透过木头架子打在女囚犯的身上。

可那女子浑然不觉，眼睛木然又空洞。

许久，那女子终于缓过神，抬眼望向路旁的万安茶肆。好像那里站着几个人，说着什么话，她都已经尽收眼底。

女子收回视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人群突然安静，又更加沸腾起来。

“杀了她！”

“杀了她！”

……

“大人，大人不好了！”衙役顾不得通禀，连滚带爬冲到郑楠面前，“土匪跑了！那个女土匪越狱了！”

郑楠双眼圆睁，身子却僵在了原地，他看向身边那位说了一大堆怪话的不速之客。

“你……”

客人笑着放下茶杯，板了板身体，“大人若是早点信我，那些狱卒就可以不用死了。”

来报信的衙役这才看见客人，只见他五十几岁的样子，一双鼠眼在烛火的映衬下透着精明的光。

郑楠稳住心神，冷笑道：“你和那女匪是一伙的，你在外买通了狱卒，让她得以逃脱。你再来此妖言惑众，未卜先知？打量着能糊弄本官吗？”

“买通？”客人像听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好不容易收住笑声，脸上已堆满阴郁，“看来大人希望何领之死啊。没问题，那孩子，一定会将何领之的头给大人带来。”

“给我带来？”郑楠不屑地说道：“装神弄鬼不成，改成威胁了吗？哼，本官行得正坐得端，岂会被你们这种宵小之徒威胁？来人，把他给本官拿下！本官倒要看看，一个女匪，能掀起多大浪来！”

郑楠一声令下，乌泱泱涌进十名壮汉，一把就将郑楠与报信衙役按在了地上。

“大胆贼人，本官是朝廷命官，你们怎么敢？”

郑楠实在没想到，终于剿灭的二条山，竟还有这些落网之鱼，而这些土匪，竟明火执仗跑到衙门装神弄鬼。

男人不理会郑楠，端坐书案后，壮汉们搜罗起书房来，竟真的抄出来不少好东西。

“郑大人真是一方能吏，上任六年，就购置了这么多房产。真是令人钦佩。”

郑楠在脑中快速盘算：这些年，他与乡绅何领之狼狈为奸，为夺人财产，纵容二条山土匪为祸多年。可这一次，张家那个老头在万安镇名声显赫，他推给二条山的恶名，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讨伐之声。为了平息民怨，何领之出资，万安镇驻军唐山大人出兵，他亲自坐镇剿匪。

二条山土匪的真实实力，郑楠再清楚不过。跑了的几只小虾米，根本不足为虑。

难不成是唐山？借着剿匪的名头，趁火打劫？

“这位大人，这次多亏了唐大人，下官才能剿匪成功。下官本来想着明日斩了女匪，与士绅百姓们一起，正式地去军营道谢。”

郑楠斟酌着说道：“这些本就是百姓们送给唐大人的礼物，由我送给唐大人，还是由您转交，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男人听了这话，倒也不客气，将房产地契装进怀里。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推辞。不过唐什么，我可不认得。”

男人一摆手，十名壮汉停下手上所有动作，消失在院子里。

郑楠惊魂未定，瘫跪在地上，试探着问道：“您真不是唐大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