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金口玉言
七月初三，京城地震，清明园碧波馆大火。
王玥与吴欣险些丧命火海，王夫人得信急急往园子里来。
还未见到女儿，伶俐的引路太监便已如耳报神，将碧波馆失火后的情形向王夫人一五一十禀报得清清楚楚。
李若木冲进火海救人，虽说是护卫之职，王夫人也记在心中。
同时她也在庆幸，认为王玥洪福得上天庇佑，李若木到王玥身边效力便是上天的安排。
王夫人脚步不停，进了王玥与吴欣修养的青竹馆，却意外发现是王珊在指挥全局。
“夫人！”
王珊遥遥看见王夫人的身影，紧走两步过来施礼，又引着夫人进入寝殿。
“太医说妹妹被浓烟呛到了，可能还要昏睡些时候，不过今夜肯定能醒来。夫人不用着急。
哦对了，刚刚地震，朝臣们进宫来请两宫安，又请太后娘娘做主，好安排京城各处救援。想必父亲也在前朝吧。所以太后与皇上还未来看妹妹，倒是太后跟前的吕姑姑来了，夫人一会儿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吩咐她，她都会招办的……”
王珊一边扶着王夫人往里走，一边将大体情形说了，期间看见宫女，又吩咐为夫人奉茶，一副万事尽在掌握的样子。
王夫人来不及多想，便来到了王玥床边。
“我的儿！”
王夫人见王玥静静躺在床上，脸上还有被火烤后没有退下去的红晕，顿时哭了出来。
王珊见王夫人哭得不能自已，赶紧提醒道：“吴家小姐在偏殿呢，也是这般模样。
彩云说，失火之前，大家刚从礼亲王府回来，是妹妹请吴家小姐到碧波馆小坐。
吴家没有女眷长辈，吴尚书肯定也要忙着处理地震后遗，一时半会儿见不到女儿的。您要不要去瞧瞧她？”
王夫人突然止住了哭声，吴欣也是自幼长在王夫人身边的，王夫人将她当亲女儿一般照顾，如今一场大火，差点失掉两个女儿，想想都觉得心惊。
“欣欣在哪？快带我去看她！”
“我的女儿啊，你们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怎么活啊！”
王夫人哭天抹泪，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王珊平日里虽不喜王玥，可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况且在地震时亲眼看见刚还说话的小太监罹难，心中难免忧虑，自然也哭红了眼。
……
京城地震，人心惶惶。
清明园中，太后与皇帝安排好后宫，便迅速投入到指挥救灾中。
而地震时正在清明园处理政务的丞相，已经命各级官员全部到岗，并命京中差役时时呈报百姓死伤数据和在此次地震中损坏的房屋建筑情况。
“据钦天监测算，此次地震大约在六级左右。地震发生半个时辰以来，顺天府已接报死亡十三人，伤者百余，瓦房倒塌三间，草房倒塌十九间。共发现火灾两处，皆已扑灭。宫中的损失，会在完全统计后，由六局一司单独呈报。”
听了丞相的汇报，两宫与各大臣都默默在心中衡量地震的实际影响。
太后说道：“现在的第一要务便是救人，列位臣工，可有安排？”
“回太后。”丞相继续禀报道：“顺天府已经全员出动，但地震影响巨大，虽然士绅百姓已经开展自救，可人手还是不够。所以请太后令户部即刻拨银，征招青壮年，参与有偿救援。”
太后询问户部意见，户部尚书不敢隐瞒。
“太后，如今户部有银五百三十万两。明年皇上亲政必然要去东陵祭祖，而后还要有封后大典，所需甚巨。虽然年底各地税收可抵今年花费，明年的祭祖大典和封后大典仍旧是捉襟见肘。臣担心今次地震所需浩繁，其后安抚百姓、整修房屋都需要银两，所以……”
“这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先将掩埋的百姓们救出来吗？”
皇帝第一次在朝上发话，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皇上，臣不是不愿拨银，而是觉得还是先算计好了再行动比较好。”
“既然百姓们都在苦难中，朕还有什么面目去祭奠列祖列宗？难不成你让朕去告诉祖宗，救助百姓的钱都花在了粉饰太平上？”
户部大惊，跪地请罪，“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
“那你听好了，祭祖的流程虽有国法家规管着，也有小祭大祭之分。朕登基之时便已昭告天下，禀报列祖列宗。多年来，祖宗庇佑，国泰民安，朕亲政，祖宗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所以小祭即可。这样，既合礼法，你也不用担心钱不够花了。”
户部心中大喜，由大祭改小祭，那可是省了百万之巨，别说救个灾，前方打个仗都够了。
可户部还没来得及领旨，丞相便大声问道：“据本官所知，仅今年前半年，各地税收就有三百多万两白银，下半年预估的税收也有四百万两。而朝廷去年预算，今年花费该在五百万两左右，剩下那二百万呢？”
户部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回答道：“今年江南多雨，钦天监说明年夏天，雨水恐怕会更多，工部之前呈报了年底要将以前的水利工程整修一番，太后也是批准了的。虽然只是整修，可水利工程是百年大计，关乎千万百姓身家性命，户部不敢不多做预算，两百万两银子，已经不能再少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礼亲王突然鄙夷道：“钦天监说明年多雨？钦天监连近在眼前的地震都没有提前预判出来，还有脸预测明年天气？”
站在百官中战战兢兢的钦天监监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请罪。
太后不厌其烦，只得出声安慰几句，说此乃天灾，命钦天监不必太过自责。
钦天监监正“砰砰”磕头，慌忙起身站回了百官之中，心中念经，希望大家都不要再提到他了。
“户部。”正在大家慌神的一刹那间，皇帝已经再次开口道：“南方水患时有发生，就算明年风调雨顺，那些工程也的确该整修了，那二百万两银子，不可挪用。”
“丞相。”
皇帝见丞相有话要说，便抢过了话头，吩咐道：“天下百姓皆是朕的子民，朕决不能袖手旁观。祭祖之时，朕必会将此事禀明，朕想列祖列宗在上，断然不会因此怪罪。若祖宗非要怪罪，就怪罪朕一人好了。”
皇帝挺直了腰板，发号施令道：“户部，你要尽快拨银给顺天府，好让他征招青壮年参与救援。
告诉顺天府，死亡百姓要派专人收敛，防止疫病。还要为受伤的百姓提供诊疗和药品。那些房屋倒塌的人家，要尽快为他们提供住所，不要因为地震，让他们沦落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