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大庭广众之下撒娇的长……
周历一年当中的最后一日,没有人沉浸在辞旧迎新的热烈氛围里,长安城破,鏖战三日,终于彻底失手。
谁都知道,在长渊军挥师入城的第一日,李周将灰飞烟灭不复存在。这天下终究是易了主改性霍了。
入城之日,长安百姓惶惶不能自安,唯恐长渊军与那个暴发荆州军一样,入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杀抢掠财物,纷纷闭门不出。
但所幸的是,一直到入城,训练有素的长渊军,没有任何人脱离队伍蹿入百姓家抢劫财物。
为首之人,一身玄色铠甲,是个神色冷峻凛然不可侵犯的青年,他胯.下所倚之马,是来自西域的雄健天马,英姿勃勃,神气非凡。
窗牖之间,有少女殷勤探看,窃窃私语。
“听说,他曾经是夏国公家的马奴……”
“他还娶了夏国公的女儿……”
“夏国公的嫡女,就是为了他,才叛出了家门,因为夏国公不同意这门婚事。”
现在看来,无人不佩服永宁郡主看人的眼光。
霍西洲策马至宣武门下,忽被一人阻住了去路。
“长渊王阁下留步!”
身后长渊军定睛一看,只见燕N那老匹夫手捧着一只精美的木盒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噗通一声摔在霍西洲的马下。四蹄不动,霍西洲居高临下,眼睑微微下垂,脸色漠然。
燕N急切地道:“过往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给长渊王殿下赔不是,王爷想让燕某做任何事赔罪,只管直言,开口便是,颜某绝不推辞。”
李图南从霍西洲身后策马而出,看向燕N,下巴一点:“你盒子你装的是什么东西?”
“回禀将军,”燕N将手掌按在盒子上轻轻一拍,“此物,正是戚梦白的人头。”
此言一出,身后哗然。
燕N急急道:“请将军一阅。”
李图南怔忡对霍西洲道:“王爷,难怪我们没碰上戚梦白,敢情是让燕N密谋给杀了。”
但他好奇,“你是如何杀了戚梦白?”
燕N诚恳地回道:“以毒酒,趁其不备,鸩杀。”
李图南吃惊之际,看向王爷,霍西洲勒缰,淡淡道:“多谢夏国公除去长渊劲敌,你有何所求?”
燕N摇头:“燕某无所求,只一桩心事不了,寝食难安。自当初,一时气话,逼迫我阿胭离家而走,迄今已有两年不见,所以,恳请长渊王殿下,及早接回阿胭,身为父亲,我……”
话至此戛然而止,像是再也说不下去。
不止霍西洲,只怕人人尽知燕N这番话实乃虚假之词,当初他如何将话说绝,现在如何对长渊王摇尾乞怜,此前倨后恭,不言而明。此刻让王爷接回王妃,多半是提醒,自己还有一个长渊王泰山的身份,免除自己的死罪。
身为三贼头之一,从前在长安呼风唤雨,只手遮天,以为押对了李苌高枕无忧。现在山河破碎,江山易帜,值此改弦更张之际,又投效长渊马下,字字殷勤,句句恳切,可谓两头下注,倒是永远不败。
可惜,长渊王不是李苌,做不来这好娇婿。
“王爷,如何处置?”
霍西洲薄唇一掠,划过一抹讥嘲的笑意:“将他抓起来。”
燕N一怔,“长渊王!长渊王!”
他起身扑向霍西洲的马,但很快被李图南等人制服住,霍西洲冷漠地看他一眼,随即移开目光,“你有句话说得很对,本王会尽快接回阿胭。你毕竟是她的生父,本王不会取你性命,一切听从王妃定夺。”
燕N大腿没抱上,人傻了。
长渊军将他拖了下去。
霍西洲率军入宫。
一夜之间,江山便易了主。
此前戚梦白在长安搅弄风云之际,东南、西南两边的州牧也蠢蠢欲动,戚梦白本事一般,不过是仗着与朝廷亲厚,方得李苌召见入宫,趁此机会夺下了长安的控制权。现如今他们哪一个的能力比不上戚梦白,凭何要忍气吞声?因此个个摩拳擦掌,希图刮分一杯羹,大展宏图。不过才短短几个月,长安之势又风起云涌,现在坐庄的,轮到了霍西洲。
这霍西洲却是块硬骨头,不好啃。
州牧之间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若不联合起来,谁也打不过长渊军。但百年来传统皆如此,现在难道要为了霍西洲与老对家化干戈为友吗?一时犯难,莫有动作。
霍西洲入长安,黄袍加身,临朝专权,为摄政司马。
自长渊军入关之后,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安抚人心,重用提拔老臣,乱哄哄的长安局面一时稳定。
只是有不少忠心于李周旧朝的忠烈之士,在霍西洲嘉封摄政司马的当夜,便引颈自刎。一时传为佳话,可悲可叹。霍西洲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下,嘱史官、礼官等人,为其在李周太庙之外刻碑立传,予后人而记之。
是夜,霍西洲于太晨殿脱去身上厚重的蟒袍,在烧着地龙暖如春融的寝殿之中坐下,批阅近来关于各州牧的军报。而内侍官小心谨慎地侍奉在旁,唯恐摄政司马有丝毫的不满意,便像戚梦白一般举剑杀人。
霍西洲不惯有人伺候着,加上屋内地龙烧得旺,不过一时片刻,额前便出了一层汗。
他在冰天雪地行走惯了,纵然殿外白雪皑皑,滴水成冰,只需多加一身外袍即可,这烧得东西却是多余无用,他皱眉问道:“这烧一夜地龙花费的银两够普通百姓五口之家用多久?”
内侍官具体也不知,只是道:“恐怕得一两年了。”
霍西洲不知李周皇帝在位时如此豪奢,眉结更深:“撤了吧。本王不需要。”
“诺。”
内侍官离去,正恰巧赶上李图南大步而入。
“王爷。”
霍西洲从满桌的折章之中抬起头来,正觉得额头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