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
巧遇
姜渺原本是疑惑的，捕捉到郑予安语气里细微的哽咽之后瞬间有点惊吓，手摸上他的后颈想要推开一些查看情况，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没推开，郑予安把她抱得更紧了，带着湿意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姜渺不推他了，回抱住他，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像小动物一样互相依偎了一会儿，姜渺轻声问：“为什么要道歉呢？”
“很多事情，首先要道歉的是，我事先没告诉你，私自去找了吴阿婆，向她问了一些事情。”
姜渺原本在他后脑抚摸的手停住了，这下紧张的人换成了郑予安，他松开了怀抱，忐忑地退开些距离观察她的神色。
还未开口，姜渺先说道：“没有生气。”
也没有很惊讶。不如说是早有预感，郑予安这么在乎她，一定会去问的。
但她心里也不好受，隐秘的伤疤被人知晓，除了伤口又有点隐隐作痛以外，还感觉到深深的难堪。她咬着嘴唇别过脸，郑予安托着她的下巴，用一种温柔但不容抗拒的力量让她面对自己，看着她的双眼，又一次认真地说：“对不起。”
“你有什么需要道歉的，那些事又不是你造成的。”姜渺垂着眼睛说，“反而因为我情绪的迁怒，你无辜地受了很多伤。”
“是我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如果我早知道的话，说什么都会陪在你身边，一定不会让你独自面对那些事情。”
姜渺摇头，手指拂过他发红的眼尾，轻声说：“当时的情况，说什么我都会和你分手的。推开你是我的决定，不告诉你也是我的决定，你从来就没有做错什么。”
这些没有安慰到郑予安，他按着姜渺的手贴在面颊上，苦涩地开口：“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怨了你好多年，我还一次次逼问你当年的事，一点也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你一定觉得很难受对不对……”
说不下去了，越想心里越感觉糟糕，比当年被分手时更心痛，好歹当年以为分手了她就不会因此痛苦，殊不知她在经历更惨痛的事情。
“我还信誓旦旦地说会照顾好你，结果根本就没做到，还让你为了哄我，把自己弄得发高烧。”
这样委顿和自责的郑予安让姜渺心里也很难受，她主动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胸前，习惯性地蹭了几下，感觉到他也抱住了自己，环在背后的手臂安稳坚定一如往昔，像永远不会变的保护。
“其实，你救过我一次的。”姜渺忽然说。
“嗯？”郑予安不解，胸膛微微震动。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现在一定没法安然无恙地在这里。”姜渺从郑予安怀里擡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所以不要自责，你真的为我做过很多，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会比现在还糟糕。”
“至于是什么事情……”姜渺犹豫了一下，“我向你保证，有一天一定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等我准备好了以后。”
“不用保证，如果你不想，不说也可以，我不希望你再勉强自己了。”郑予安将她蹭得有点乱的头发理顺，“我只想你开心，至于其它的事情，都由你决定。”
顿了一下，他又低低地说：“只要你不离开。”
这一句底气不是那么足，尤其紧跟在那么成熟包容的发言之后，有点像是小男孩任性又没有安全感的胡闹，偏偏他的眼神又很执着又恳求。
姜渺被看的一阵动容，噗嗤笑了一下，捏了捏他的脸颊说：“我当然不会离开啊，毕竟我可是很有契约精神的。”
吵架的阴影就这样彻底从生活中淡去了，两个人腻歪更胜从前，年三十那天郑予安甚至都没有回家。
“你这样真的好吗？”
郑予安刚结束了和父母的视频通话，姜渺坐在对面，忍不住问道。“大过年的，你都不回去陪父母吃个年夜饭？”
“家里很多亲戚，他们不会孤单啦。”
“家里再多亲戚，你这个做儿子的不在身边，他们总归是有点失落的吧。”刚刚通话时姜渺全程旁听，头一次听见优雅严谨的陈教授用那种语气埋怨儿子，竟然有点可爱。
郑予安无所谓地耸耸肩：“白天回去看过了啊，明天也会回家一趟，但是今晚只想陪你过年。”
他不回家的原因是姜渺拒绝了跟他一起回家，理由是太尴尬了，不知道怎么应对长辈。郑予安没再坚持，就是赖在她身边不走，弄得姜渺又不好意思又有点抱怨。
“你这样搞得我好像什么魅惑君主的妖妃一样，你父母对我的印象肯定不会好了。”
这句话不知怎么取悦到了郑予安，他啧了一声，满意地说：“这么在乎，看来是真想和我结婚。”
姜渺扔了个抱枕过去，郑予安利落接住，笑嘻嘻地凑过去亲她，哄道：“放心，他们都明白的，高兴着呢。”
高兴什么？姜渺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但为了防止他说出更多调戏之语，绝口不接茬，最后还是被他用很多个亲亲哄得晕头转向，乐呵呵地出门去吃两个人的年夜饭了。
休假的放松心情来得后知后觉，榕城是家乡，也是两个人留下过很多回忆的地方，闲来无事，郑予安就开车带着姜渺到处转转。
初二那天，两个人打算去柳城看看，那也是承载了很多记忆的地方。出城之前，郑予安绕道去了一个小区，给他的小侄女送红包。
是他堂哥的女儿，上个月刚满百天，那时候郑予安远在北市没回来吃酒席，虽然在手机上发了数额很大的红包，但小家伙来到这个世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他还是想郑重一些，特意准备了丰厚的现金红包，亲自登门。
是想邀请姜渺一起上门的，但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名义面对他的家人，就留在车里了。
慷慨的叔叔口袋里揣着厚厚的红包进了小区，姜渺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打量周遭的环境。
车没落锁，她按下车窗，看着外面常绿的行道树和绿化带，这里的环境不错，居家应该是很舒适的，前面不远似乎还有个小公园，写生应该是很不错的。
一种职业的兴趣促使她微微探头朝那边张望，这时车后方却走过来一个男人，长相年轻端正，怀里抱着个小婴儿，先是把整个车身扫了一遍，接着目光落在姜渺脸上，眼里带上了点似笑非笑的揶揄。
是个很奇怪的男人，但眉眼让姜渺觉得很亲切，怀里还抱着孩子，脸上有浓浓的慈父式地幸福表情，所以很难让人产生戒备之心。姜渺礼貌地问：“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男人还没说话，郑予安就从小区门口出来了，远远地喊道：“哥。”
是郑予安的堂哥？怪不得看着觉得亲切呢，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打照面，坐在车里的姜渺有点尴尬。
“过年都不回家的人，还有时间来看我呢？哎呦，真是荣幸。”郑思阳调侃地向走过来的堂弟说。
郑予安习惯了他的油嘴滑舌，过来先伸手进车窗摸了一下姜渺的头，然后拨开襁褓看了一眼小婴儿，“谁来看你，我是来给诺诺送红包的，嫂子说你带着孩子出去散步了，你也真是，大冷天的也不怕孩子感冒。”
他把小被子仔仔细细地围好，郑思阳笑着说：“天气好嘛，再说我要是不出来，怎么能看到你年夜饭都不回家吃的理由呢。”
他看了一眼姜渺，假意对郑予安责怪道：“你不懂事噢，带女朋友回家不给爸妈见见就算了，这人都到家门口了，也不带她上去坐坐，就你这样还能有女朋友，人姑娘真是太好了。”
姜渺被说得不好意思，赶紧从车上下来，不知道该称呼什么，于是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堂哥好”，然后解释说：“不是他的原因，是我不好意思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