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尹祁从来不会对池蓁蓁用循循善诱的语气。

他们皆非凡人,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非同于人界世俗意义上的义父与义女。

如果说温月是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互相扶持的青梅竹马，那对池蓁蓁来说,尹祁的存在，有点像是绝境之中的浮木,无时无刻不铭刻于心。

她少时,尚未修出人形，已然被尹祁捡回妖王殿。

尹祁寡言少语,身为妖王,却不专制跋扈,也不爱发号施令,平日总一人呆在妖王殿中,不知道忙些什么,看起来不免显得孤独寂寥。

待池蓁蓁来后，殿中多了只小狐妖，倒是平白添了几分热闹。

尹祁无事时，会教她一些修炼之术，也会教她读书写字。

池蓁蓁的名字便是他取的。

他说蓁蓁是草木茂盛之意,而自己又是在池边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小狐妖,故而给她取了这个名字,望她不忘从前,但也能蓬勃生长。

写下来之后，还问她喜不喜欢。

旁人都认为尹祁阴狠难相处,但池蓁蓁永远记得，自己小小的爪子抓着他卷卷的长发,玩着头发上的红玉珠，再被他从身上抱下来,抱到桌上吃糕点，是如何平淡又祥和的场面。

不是她陪伴着尹祁，而是尹祁一直伴着她，就如此过去了三百年。

池蓁蓁在母胎中受过伤，灵识残缺，三百年才勉强修出人形。

于九尾白狐一族而言，这个速度已经慢得令人发指。

但尹祁不曾嫌弃过什么。

也未曾催促。

直到池蓁蓁修成人形后，他才将她丢出妖王殿，让她学着独自在妖界生存修炼。

他还悄悄将温月送到她身边。

温月乃是器灵，本体是凶器断玉刀，在千年前的钟山大战中受损，刀身出现裂口，灵体损伤不可逆。以至器灵修出灵识人身后，依旧是双目失明的状态。

但断玉刀凶煞，温月的妖力也非普通小妖可比。

尹祁此举，名为历练，实为保护。

池蓁蓁一直都知道的。

也因此，千年里，她对尹祁的敬仰、依赖与信任，早已镌刻进血肉之中，再无法拔除。

说起来，也和凌寒声那个小尾巴，无甚分别。

所以，尹祁这么问，池蓁蓁条件反射便是张口作答：“他……”

第一个字蹦了出来。

她愣了下，立马抿起嘴，蚌壳似的开始一言不发。

尹祁还在吸食着生灵，狭长的眼睛中，竖瞳愈发明显，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一错不错，“嗯？”

池蓁蓁垂眸，不动声色，“……晏知月与义父口中的玄月有什么关系？我不懂。”

尹祁：“这便要找到他，再去问他了。你把他带到何处去了？”

池蓁蓁嘴唇翕动，挣扎着、小声回道：“义父，他现在已经是凡人了，且我与他血誓相系，他若是命陨，阿蓁也无路可活……义父真的不能放过他吗？”

尹祁似乎是笑了，但因为带着黑色面纱，嘴角弧度几不可见，也无法确认。

他无论在什么情形下，都有种游刃有余的斐然。

哪怕此时此刻，正在做着丧心病狂、夺人性命之事。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道：“阿蓁的请求，自然要允诺的。”

“……”

只是，池蓁蓁依然没有松口。

她压根理解不了尹祁口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纠葛，也没听说过什么玄月之类的名字——

池蓁蓁只是不想让晏知月落入未知的危险而已。

毕竟，一直都是她对不起晏知月。

见她如此，尹祁没有再逼迫，只是空出一只手来，随意地使了个召唤术法。

不过眨眼间，凌寒声的身影便从祭坛之下出现。

他没有看向池蓁蓁，只是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义父。”

尹祁：“宫雪呢？带来了没有？”

凌寒声：“已经让她在外面等了。”

尹祁“嗯”一声，“……让她用蛊虫去找晏知月。”

闻言，池蓁蓁讶然擡眼：“义父！”

宫雪这个名字，池蓁蓁在越阳山呆了数月，不止一次从莫如山口中听过。

剑宗女弟子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