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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番外二:我们小小的一生(上)

我们小小的一生(上)

早上六点十分,初阳又把刚刚那条秀他和张阅宁爱情的朋友圈解开,所有人可见。

这是他和张阅宁的第一次合照,也是唯一一张合照,黑白色调,富有一层轻薄的颗粒感。他们的脸贴在一起,张阅宁的镜片微微反着一点光。

好好看。他又看了半个小时,没有人给他们点赞。也许现在这个时间点太早了,他的朋友圈又都是大学生,大学生这个时间点都在睡觉。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失落。

和张阅宁在一起这件事,他的父母不知道,他的朋友圈无人问津,就连……就连明齐和苏青都不置可否,仿佛就当他在某一个阶段去玩一玩那种态度,甚至于不像当初他和明来在一起那样可劲儿地反对。

这说明,没有人在乎他们吧?

他当然不会为别人不在乎自己而难过,他是觉得,怎么好像大家都不关心张阅宁和他在一起?

他又想到张阅宁的父母,张阅宁十三岁就出柜了,那么他的父母想必早就接受了他这个样子吧,所以如果他们去见一见他的父母,这个世界上就会多一个人知道他们在一起这件事。

初阳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把照片发到张阅宁的微信,刚发出去,张阅宁枕头边上的手机亮了,因为就搁置在两个枕头的中间,初阳一眼就看见上面的微信消息,备注为“初阳宝贝”的他发过来一条新消息。

即便没有人知道,但初阳也还是张阅宁的宝贝。

初阳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猛地反应过来,未读消息是7条。

七条叠加起来,来自于一个备注为“去死”的人。竟然就是在十分钟之前?

他只能看到最新的一条:【去死: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初阳没有看张阅宁手机的习惯,所以他没有点开。但他稍作思考便想到了大概会是张阅宁的熟人。也许……就是张阅宁的爸爸?

张阅宁和他说过,他和他爸的关系不好,但不好到什么程度他也没提。现在偶然看到这些消息了才令他反应过来这段时间张阅宁一直陪在他身边,都从未回过家一次,或许家里人着急了?催他回家?尽管他不喜欢他爸爸,但回家了总归要通一口气,他爸不关心,那他妈妈呢?

自己在西藏浑浑噩噩的那八个月,全国的学生都被锁在家里上网课,张阅宁又是和谁住在一起?他一个人吗?每天都有十几万人死去的那段人间炼狱般的日子,他是一个人过来的?所有的这些事,张阅宁都从未和他说过,而他竟也没有主动问起过。

他喜欢张阅宁,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喜欢。爱情不是这样,不是自己被喜欢就行了,爱情一定是需要双方互相付出的。

初阳认真地看着蒙蒙天日下熟睡的张阅宁,忽然觉得,自己能为他做一件让他很开心很开心的事。他就这样看着他,一直到八点他醒过来。

张阅宁倒是没被吓到,这一个多月以来初阳常有失眠或是夜中惊醒的情况,张阅宁是习惯的,只要初阳睡不着了,他也就跟着熬,尽全力地去体会他正在遭受的痛苦。

但这次他睡太熟了,没发现,不免感到有些愧疚,愧疚着对他说:“又失眠了?”

初阳两只手肘杵在床上,双手托着下巴,眼里满是喜欢,他微微笑着摇头。

“醒早了?”

初阳还是摇头。

“那怎么了?”张阅宁把手伸到床头柜上,摸到眼镜。

初阳伸手摁住他,又把他的眼镜放回去,问:“眼睛多少度了?”

“左眼270,右眼300.”张阅宁如实回答。

“那还好,我怕你近视严重了,戴上眼镜看到的我和真实的我有区别。”

张阅宁被他一大早的胡思乱想惹笑了,“没事,现在看你看得一清二楚。”

“你戴眼镜很好看。”

张阅宁:“……”

他疑惑道:“你怎么了?”

初阳原本摁他的手此刻又伸到他的额头上,用食指轻轻搔刮他的眉毛,“我没见过你爸,还有你妈,我想见他们,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我优秀是我后天的努力。”张阅宁反驳说。

“啊。”初阳笑道,“是,你很努力,你是我见过的最努力的人之一。”

“那你见过的最努力的人是谁?”

初阳把手收回,指头缩进睡衣衣袖里,他突然亲了张阅宁额头一口,然后仰躺回床上道:“是我。”

张阅宁感到意外的一瞬间,又立马确信了,初阳高三的时候努力到做题把手都做烂。

他想起初阳高二下学期的四月份转去紫业,而自己胆小到直至他高三的第一次全省模拟考完了才去紫业找他。当然没有光明正大地找,而是站在校外的那个巨大天桥上看。

紫业的正门口便是天桥,而站在天桥的正中心能看到高三那栋教学楼,紫业学生多,光理科重点班就有12个,因为怕初阳压力大,宋先凌把初阳安排在了重点班10班,在三楼靠左最后一间,要通行的话只能往右边也就是天桥这边走,那么张阅宁站在天桥上等,就还是有可能等到初阳从那里经过,然后看到他。

因为紫业和九中的上课时间差不多,要这么等的话张阅宁只能逃课,他逃过10次,等到过初阳1次,他远远地看见初阳小小的身影,一个人站在走廊上,静静地看着远方。从下课站到上课,约莫九分钟,一句话也没说。那时他便知道初阳过得很难受,后来找慕容衾打听了才知道他在戳自己的手——也就是自残。

慕容衾说初阳的化学总是提不起分来,初阳就一直刷题一直刷题,刷到哭,刷到吐,刷到这辈子见到化学两个字就发疯。可100分的化学,他也能考80分了啊,他还是不满意。

想到这里,张阅宁问他:“我送你的笔记本还在吗?”

初阳心里闪过一瞬的心虚,“在啊。”

他掀开被子,从床铺尾端下去,走到书桌处,拉开抽屉,在里面翻了一会儿,他把那本笔记本找了出来。此时张阅宁已经坐起来,靠在床头,初阳就盘腿坐到地上,把笔记本翻开摊到张阅宁盖着被子的腿上。

原本黑色的规整而完满的笔记,现已被红色的墨水做了许多标注,重点处本来那条笔直的黑色下划线下多了一条并排的红色,这说明初阳认真地从第一个字读到最后一个字,在他给的重点上又挑了一遍适合自己理解的重点。

“我跟你说一件事。”初阳把手覆到张阅宁正在翻页的手上。

张阅宁看着他,他说:“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我差点把它弄丢了。”

“怎么会?”张阅宁难以置信。

“布置考场之前不是要把书清走吗,多余的桌子就摆在走廊上,我的桌子没被拉去做考桌,我就没搬我的书,我把笔记本放在桌箱里的,桌子就被拉到走廊上。考完过后是周末,你知道紫业周日也是要上晚自习的,他们比我早到学校,就把桌子拉回教室,我不知道谁帮我拉的,我的很多书掉在地上,虽然没脏,但是,但是只有你送我的化学笔记不见了。”初阳现在想起来都还能感受到当时自己的无助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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