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追命(十)
(十六)
尚悦的家在扬宏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公司所开发的一个高档小区里,距离扬宏集团不到10分钟的车程。而曾邵仪就在尚悦的对面屋买了一个单元,作为二人幽会的处所,也就是她称之为“家”的地方。
曾邵仪开着她的保时捷把换上了便服的李长安和陈俊涛带到了小区的地下车库后,认真地说道:“对于我和尚悦来说,这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你们或许可以在里面找到日记、备忘录之类的东西。但我要说明一点,在里面找到的所有东西,你们只能查看、用于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但绝对不能带走,更不能作为案件的有关证据使用。懂了吗?”
李长安笑着说:“好吧,我以警察的荣誉来保证绝对按你的要求办。不过曾大律师,你这样用车内的行车纪录仪来偷拍我们的这段对话,也是不合法的取证手段吧?”
曾邵仪没有理会李长安的打诨插科,把头转向了副驾驶上的陈俊涛:“你呢?”
检察官点点头:“没问题,可以的。”
电梯一直到达了顶楼,曾邵仪打开了指纹锁,带着两个男人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的情形让她十分吃惊:乱七八糟的客厅满是杂物,衣服、生活用品被扔得到处都是,就连带自吸门的冰箱也因为被一个保鲜盒顶住了门而并未关上,冰箱里发出阵阵恶臭。
李长安伸手拦住了想要冲进屋里的曾邵仪,谨慎地从挎包里拿出三双鞋套,给陈俊涛和曾邵仪每人递去一双后,自己先戴好了鞋套走进屋里。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小复式,楼下是客厅和开放式的厨房。李长安戴上了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堆在沙发上的东西。上面大部分都是衣服,以及几个手提包。在沙发上看了半天,才向身后的曾邵仪问道:“你有多久没有回到过这里了?”
“也是一个月左右吧。”
“这沙发原本是摆在哪里的?”
“就是这里。”
李长安点点头,往楼上走去。曾邵仪赶紧跟上。
二楼一共两个房间,小的那个空无一物,并没有使用过。主人房里,则是一样的乱。所有柜门都被打开了,东西扔了一床、丢了一地。
李长安转过头去向曾邵仪说:“屋里应该没有其他人。你检查一下,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听到李长安的要求,曾邵仪立马慌张地开始到处检查。
回到楼下,李长安把陈俊涛叫到阳台上去,跟对方发了根烟:“检察官,您怎么看?”
“这里不是案发现场,准确地说,连个案都没有。这房子是尚悦自己翻乱的。”
李长安点点头,他终于明白方程为什么叮嘱他要好好配合这个检察官,看来对方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
两个人没再说话,在阳台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半盒烟被抽完了。李长安从包里掏出了一盒新烟准备拆封时,曾邵仪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没丢东西……我们家里进的是什么贼?”她向李长安问道。
李长安意味深长地答道:“你们家没进贼。东西是尚悦自己翻乱的,她估计是在藏什么东西。”
“为什么?”
“第一,一般家庭里的衣服都是放在衣柜里的,不可能在客厅丢下几十件衣服吧?这些衣服是故意被扔在这个地方的;第二,你们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地上有很明显的落灰,但沙发、柜子和床都没有搬动过的痕迹。如果是外人进来翻找东西,肯定会搬动其中一样,特别是沙发,但却没有。所以,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并不是因为有人在翻东西,而是在故意藏东西。说吧,你发现什么了?”
曾邵仪拨了拨刘海,另外一只手向李长安递去了一个信封:“一个信封,在床上找到的,尚悦交给你的。”
李长安接过了信封,一个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上面用墨水笔凌乱地写了些符号:“交给我的?尚悦认识我?”
“信封上面的是我和尚悦发明的文字符号,是西班牙的一种变体,写着‘交给警察’。”
李长安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薄薄的信纸。信纸上,只有一行绢秀的字:“杨宏他把我也扯进了追命!”
回到刑侦大队办公室已经是傍晚。小付两姐妹从分局食堂里打包了便当,众人就围在了小茶几旁简单地吃着饭,讨论着案情。
小付心直嘴快,向陈俊涛问道:“检察官大人,距离你们督办案件的期限还差一天了,怎么还不见你们独立办案,反倒是一直跟着我们办案?”
陈俊涛苦笑着看着方程说:“你们刑侦大队可真够厉害啊!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敢对检察院的督导工作直接提起质问了。”
小付一脸的不忿:“革命不分性别!什么小丫头片子了啊?”
方程终于消灭完了一个鸡腿,拿起杯子把嘴里的肉给灌下去后说道:“现在唯一线索的指向,便是杨宏。俊涛,你们打算怎么办?”
陈俊涛摇摇头:“这不好办啊……”
小付瞪着双大眼睛:“有钱人的案子就不好办了吗?”
“杨宏是省人大代表,依法享受人身自由的特别保护。无论是你们公安机关还是我们检察机关,只能对其进行基本的询问。如果在办案期间需要采取限制其人身自由措施的,需得到省人大主席团或是省人大常委会的许可。所以,很难办……”付小雨慢条斯理地,一边用筷子从碗里的鱼身上剔掉一根根的骨头,一边轻声地回答着她姐姐的问题。
这时候,李长安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拿起手机就离开了办公室。几分钟后面露喜色地走回来,向大家说道:“别吃了,一起走吧!我搬到救兵了!”
(十七)
闪耀着烦躁光辉的不夜城里,穿着整洁的一男一女出现在一家高档餐厅的门口。门童拦住了想要进去的二人,彬彬有礼地说道:“对不起,这是会员制的餐厅,请出示你们的会员卡。”
为首的男子露出尴尬的神情:“那个……我们看这环境挺好的,就想来吃个饭……”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私人会所,不接受陌生客人的。”
男子身旁穿着靓丽的年轻少女脸露愠色:“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吃饭?这是公然地践踏《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你知道吗?叫你们经理出来!我来给他上一节普法教育课!”
二人在餐厅门外大吵大闹,引得餐厅经理带着保安来到了现场,耐心地与两人做着解释。而在餐厅的背后,两个黑衣人趁着餐厅的安保人员注意力都集中到前门去了,悄悄地躲过了球型监控,身型矫健地越过了围墙,进入了餐厅的小花园。
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小心翼翼地揭开了一个小瓷盅的盖子,用一双精致象牙筷子从容不迫地在面前的一碗清蒸狮子头上,轻轻地划开了一个口子。刹那间,蟹粉、鲍鱼、海参还有各种名贵材料的香气突破了五花肉的封锁,弥漫在小小的房间里。老人满心欢喜的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里的香气,房间门却被一下打开,冷飕飕的寒风一下子把满屋的香气吹得七零八落。
老人生气地对着门外的人吼道:“你是不懂我的规矩吗?谁允许你开门的?”
门外的人走进房间里,轻轻关上了门。这时候老人才看清,原来是两个人进来了:“这里是私人会所,不接受外人进来的,二位有事的话,可向我的秘书预约。”
其中的一名身材矮小的黑衣人在边上拉过了一张椅子,坐在老人的身旁,在桌子上放下了一本证件:“杨老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公安部一局的办案人员,莫吕霞,身边的这位是我的助手。之所以这种不礼貌的方式贸然前来拜访您,是因为你我都不希望我俩之间的对话会引起外界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只好以这种方式冒昧拜访了,希望您谅解。”
杨宏——也就是这位正在用餐的老人——用深邃的双眼盯着莫吕霞,对方也还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二人对视了许久,杨宏才叹了口气,拿起了桌面的工作证,看了又看,才向莫吕霞问道:“国安局找我干什么?”
这时,莫吕霞悄悄地松了口气,向身旁的李长安打了个眼色。李长安掏出一个小巧的录音机,按下一个绿色的按钮,把录音机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