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温泉（三）

（六）

又回到了科技大厦的22楼，那个汗如雨下的范总已不见踪影。黑框眼镜领着李长安和小付刷卡走进了一间小办公室，打开电脑后问道：“请问需要查些什么资料？”

李长安打开随身带的小笔记本：“帮我查下这个……‘普罗旺斯的哀愁’帐号的注册信息以及绑定的手机号码。还有他的常用登陆地点，能查到这些吗？”

黑框眼睛一边快速地敲打着键盘，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应该是能查到的……诶？我们的数据库里没有这个帐号哦！”

“怎么可能会没有？”李长安瞪大了眼睛盯着数据表单里一片空白的屏幕。

“‘懂我’app的数据库里，用户昵称是允许重复的，但刚刚查了我们七百多万个用户，没有一个给自己取名叫‘普罗旺斯的哀愁’，要不您给提供下用户登陆帐号？”

“我这来的目的，这不就是让你们来查用户登陆帐号的嘛！那你查查这个……‘小辣椒妮子’，现在是离线状态的，她之前有跟那个‘普罗旺斯的哀愁’互加了好友，并且有聊天互动的。”

黑框眼镜敲打了一轮键盘后，屏幕上出现了上千条“小辣椒妮子”的用户信息。李长安深呼吸了一口，忍住了吐血的冲动。黑框眼镜想了想，又输入了一堆代码，并用鼠标快速地点击了几下，数据库开始进行排除筛选。几秒钟后，屏幕上剩下了唯一的一条“小辣椒妮子”用户信息。黑框眼镜说：“我对用户身份和登陆状态进行了排除。这个唯一的小辣椒妮子前天晚上在你们城市的东城区‘花园小区’登陆过，并发送了一条个人动态，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帐号了。”

李长安拍拍黑框眼镜的肩膀：“小伙子蛮精明的嘛！有没有兴趣考公务员当警察？”

黑框眼镜摇摇头：“还是别了。你们警察的收入太低了，我还有一套别墅和一台宝马在供着呢……我先帮你查查聊天记录吧！”

被黑框眼镜的话弄得心里有点暗暗受伤的李长安没再吭声，等着对方慢慢操作。

终于，黑框眼镜在旁边的打印机里拿出一张a4纸，上面是一个手机号码：“现在你们要找的帐号名字已经改成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念想’，是今天上午9点11分修改的。而我们范总吩咐了，只能给你这个绑定了帐号的手机号码，其他的真的不能再给了。你们进公司的录像也已全部被删掉，如果你们对外公布是公司协助了你们破案，公司会全面否认，并起诉公安机关非法窃取企业机密……”

看着黑框眼睛结结巴巴地背着胖子的吩咐，李长安拿过了他手上的那张a4纸：“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也没见过我，对吧？快告诉我怎么出去吧！”

黑框眼镜指指旁边的门：“你们从后门走楼梯下去吧。开门密码是880147，你们走了之后我会改密码的……”

大厦没有4楼和14楼，他们实际只往下走了20层。事实上下楼梯其实是很轻松的事情，几分钟后，两个腰不酸腿不累的警察便从大厦的消防通道走到了停车上。

小付一边开车一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我们要那么神秘地离开？”

“对于这些港资科技公司来说，用户隐私和企业声誉是一样重要的。要是被外方投资者知道他们不按规定向外人提供用户信息，那就不仅是股价下跌那么简单了……”

说罢，李长安在微信里给方程发去那个刚刚拿道的电话号码。刚想打字留言，电话就响了。

电话是方程打过来的，他的声音很大，连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小付都听得清清楚楚。

“马上过来天尚温泉！又发现一具尸体了！”

小付叹了口气：“李队，你这真的是乌鸦嘴啊……”

（七）

天尚温泉里除了别墅区，还有在每天下午3点开始对外营业的温泉区。只需要几十块钱，便可以在占地两百多亩的温泉区里享受十多个不同功能的温泉池。

下午3点半，负责鱼疗池的工作人员刚准备进入水池检查星子鱼的情况，却发现水里泡着一个人，上百条星子鱼在那个人身上咬出了无数个伤口，渗出的血将温泉池染成了粉红色……

小付把车停在温泉入口的停车场时，还没打开车门，隔着窗户便听到方程正与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在大声争执。小付正想下车，却被李长安拉住：“等教导员吵完架再过去吧！别现在过去凑热闹。”

就在这时，方程看到了车里的二人，连忙挥手招呼他们马上前来。李长安叹了口气，无奈地下车。方程边上的西装男也离开了，转身走进温泉里。

李长安小跑到了方程身旁：“老大……什么情况？跟人闹矛盾了？”

方程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发现尸体的现场是温泉的公共区域，而且还是在营业时间才发现的尸体，所以便暂停营业。派出所来了十几人，协助我们彻底搜查整个温泉，结果被人拍到了网上，还造谣说温泉涉黄正在被调查，现在他们的老板派了个秘书下来指责我们出警不注意纳税大户的形象，造成了不良的影响，要求分局负责。估计我叔这时候也应该在接区长的电话了……”

李长安拍拍方程的肩膀：“我们只管办案！对外形象这些让宣传科去头痛嘛！现场笔录做完了没？老徐在哪？”

方程领着李长安和小付一起走进温泉，边走边说：“派出所帮忙做了笔录，呆会整理好之后送过来。先去看看老徐那边的情况吧。”

经过了发现尸体的现场，只看到鱼疗池里一池子的粉红色泉水。尸体已经打包送到分局法医室了，现场就剩徐重和他的团队在周边做痕迹勘察。看到方程三人来到，徐重指了指放在边上的勘察箱，示意他们穿上鞋套和手套再进场。

方程摆摆手，表示自己只是路过，让徐重继续工作。然后便领着李长安走进了温泉区后方，沿着斜坡走上了一幢四层高小楼：“这里是温泉管理处。在总经理办公室可以鸟瞰整个温泉，你们先看看吧。”

站在硕大的落地玻璃前看着整个温泉区，低矮的灌木丛将各个温泉池间隔开，一条条人工铺设的石板路穿插在每个温泉中间，李长安突然想起了子心公园里的那个迷宫，他掏出了笔记本，在空白的一页上根据温泉的形状画出了一个地图。

李长安盯着自己画的地图看了一会，并画上了各种标记，过了好一会，他让小付叫来一个工作人员，指着远处的一个小木屋问道：“这个房子……是什么用途的？”

工作人员表示那是杂物间，用来堆放一些平时用不上的东西，一般是锁上门的。

李长安远远地看着那间木屋，“能带我去看看吗？”

一行人走到小木屋旁，却发现挂在木屋上的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砸掉了，门是虚掩着的。李长安掏出一副手套戴上，示意工作人员退开，轻轻地推开了门。

只见屋里的一大堆杂物中间，放着一个生锈的浴缸。装满了水的浴缸里面，泡着一具女尸。

（八）

一天内发现三具尸体，天尚集团的人也无话可说了。为了表明态度，之前跟方程吵了一大轮的西装男当即向总公司进行汇报；方程也在同一时间电话向方局进行请示。

电话挂断后，西装男当即表示，温泉马上全面暂停营业，并自行承担一切损失，同时愿意提供一幢独立的温泉别墅给警方做现场办案点，表明了集团将全力协助警方破案的态度。

听完西装男的话，方程连忙把想要借个小办公室做现场办案点的话给咽了回去。客套一翻后，便打了几个电话，让分局指挥中心安排人员进驻温泉。是的，他把温泉管理处的四楼一整层都借作临时办公室用了，顺便还借了两套别墅当宿舍。

晚上八点，方程、李长安、小付、徐重、还有早上出现过的技术员彭锐，以及城西派出所的小肖等六个人组成的办案小组在临时办公室集中。

方程向李长安问道：“为什么把派出所的新警也带上了？”

李长安摊开了双手。

徐重捣鼓了一下投影仪后，白幕上显示了三名死者的照片。

“经过解剖和化验，发现了三名死者的身体情况高度相似。首先是死亡时间非常相近，均为昨晚8点到今晨2点区间；其次，她们的阴道都存在轻度磨损，除在小木屋发现的死者张蕾外，其余两人阴道里均提取到了精液；第三，三人的血液里均检测到了高浓度的甲基睾丸素和雨酸宰酮，死因也同样是心肌梗塞。

而在三个发现尸体的场所中，发现了大量的指纹。除了死者的指纹外，还有另一人的指纹。通过比对，三个场所中的第二人指纹分别属于不同的三个人。除此之外，三个场所均留下了除死者外第二人的大量痕迹。均属于非典型的发案现场，凶手留下太多证据了！”

接下来发言的是小肖：“我们组织了警力对三名死者生前的社会关系进行走访。三人均为单身女子，无正当职业，近三个月内均有违法犯罪纪录：第一名在13号别墅里发现的死者蒋妮，于11月4日曾因吸毒被城西派出所处予行政处罚200元及5天行政拘留；第二名在鱼疗池里发现的死者朱宁，于11月11日曾因寻衅滋事、聚众斗殴被汉棠派出所处予行政处罚200元及5天行政拘留；而其中在小木屋中发现的死者萧胜楠，则是11月30日在东城区分局治安大队组织的专项行动中，因网络招嫖、卖淫被城西派出所处予500元行政处罚及5天行政拘留。

据这三名死者生前的合租室友称，死者生前均习惯使用网络社交软件进行直播、线下约会等活动。但由于三名死者的手机均没能找到，同时除了蒋妮以外，均未能获得另外两台手机的数据，所以不能判断她们是否在同一个社交平台上进行约会而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