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公主
康言之心有余悸的瞪着坐于自己对面的骊苇如,一整个午宴下来,她似乎已疲惫不堪的抚着生疼的额头搓揉。
夕阳泻得满地,大地无一处幸免不被它的红霞给染上,或许逃得过的,也只有躲在阴暗处的影子吧!
"结果我居然弄巧成拙,还越帮越忙。"康言之满脸懊恼的看着窗外天边的大鹅黄蛋说。
骊苇如这才睁开眼,康言之脸上被彩霞绘出的深刻的阴影,把他忧虑的神情,映得更加的刚毅。
"那不是侯爷的错,连我也没有猜到太子,居然会为了将魅蝶给带回身边,而出现在老死不相往来的二皇子的府上不是吗?何况还不是二皇子的寿宴,而只是茗烛公主的。"
骊苇如温婉的安慰,的确让康言之的愧疚,略减了不少。
"这下两方的仇恨,却越加了一等,双方身为津国之皇子,却如此硝烟弥漫的剑拔弩张,要如何维系起一国上下朝野的人心?我看他们让那座殿堂血流成河,是迟早的事而已。"
笑容却突然挂上了骊苇如的嘴角。
"娘子有何好笑的?是觉得本爷说的话很蠢,还是今天做的事很蠢?"
"都不是。"骊苇如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什么?"
"我只是笑自己居然到今天,才看出侯爷不但洞悉朝局,还能深谋远虑,只是不知有何顾忌,才会总是表现出一副目空一切的闲散样?你也同样身为皇室宗亲,当该为皇室多有效力才对,不该将锋芒隐藏。"
康言之没想到骊苇如会如此夸赞自己,不觉面上一阵潮红道:"娘子难不成没看到刚在二皇子殿上的那几乎要白刃相接的一幕吗?娘子真的希望我卷入那样斗争的风暴之中吗?"
康言之心有戚戚焉的想,前阵子他们两个人,没有进入那场暴风雨中,却也不知不觉的被这场暴风眼给笼罩的乌天暗地,一个侯府被弄得鸡犬升天,若是他真的直入核心,那不就要被搞得家破人亡不可?
若非那该死的岑琛事发当时,无端跑到康候府连累了他们,他也无需出今天这个馊主意来,现在反而害了他的姐姐茗烛公主,更加要寝食不安的过日子了。
只是,岑琛当初大难临头,想到的人还是骊苇如,就如他的母亲所斥责的,若非她在午门给岑琛那点希望,岑琛又岂会穷追不舍的夜闯侯府?
那些事情又无端烦扰上康言之心头,但那些过往的错,不论是他的或骊苇如的,都该随着火焰谷全部燃烧殆尽,这也是他毅然决然也将魅蝶送走的原因。
康言之眉心猝然蹙起,神情几乎凝滞在那里,且悲且忧且哀,复杂而深邃。
骊苇如也如康言之一样,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她倒吸了一口气,想着那些皇子互不相让的血腥残忍争夺,朝野上下真的是有目共睹的越演越烈,大家纷纷选边站,保持中立者,却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搞得人心惶惶。
双方只要稍有机会,就绝对要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是不会甘心的。治理朝政和人民,似乎已变成不在是当朝者最重要的大事了。
刚刚殿上,魅蝶那无助、向她投来求救的神情,豁然涌现眼前,她听过太子对待玩弄那些奴隶,手段是如何乖戾与残忍。
魅蝶最后澹然举眸、认命的一眼,更是直直刺入骊苇如的肝肺里,但是权力的巨手,压在每个人的头上,为了在那手掌下求得生存的空间,明哲保身会比见义勇为,活得更平安长久一些。
骊苇如抚着越来越大的肚子,看着义王的宫殿晕染在鲜红的夕阳下,像自那偌大雄伟的皇宫旁,生出来的一团血块。是一团女人小产的血块,里面的生命已经死绝,再如何挣扎,也唤不回原先怀上它时的期望。
康言之突然倾身在骊苇如的额头上轻轻的吹着,一股股的暖气迎面罩下,骊苇如奇怪的问他:"侯爷你在干嘛?"
"你不是头痛吗?我帮你吹吹就不痛了。"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哪有人吹了就不痛的?"她一把将康言之给推开,噘起嘴,还满脸嫌恶道:"满身酒气味,别靠近我。"
骊苇如的肚皮被猛然自内踹了一脚,这脚力道之大,连扶在她身上的康言之都深深的感受到了,两人一阵讶异的动也不动的看着鼓起的小肚子。
"你看,连孩子都嫌你臭,要把你给踢走。"
"糊说,他只是在嫉妒,小兔崽子这么小就会和老子抢老婆。"
"到底是谁才糊说八道?"骊苇如终于在这抹夕阳最后的余辉中,看到了它惊鸿的漂亮。
义王梁谨鹏的殿堂上终于曲终人散,只留下一片的杯盘狼藉,义王却屏退了所有的仆人和女婢,独自留在大殿上喝闷酒。
茗烛公主一直没有退去,她默默的守在殿外,就是刚环儿也在外面站着等魅蝶的地方,但是公主在那儿守了半个时辰后,义王还是留在殿上未出来,茗烛公主终是忍不住的走了进去。
梁谨鹏高举的酒杯,突然搭上五只葱白修长的手指,茗烛公主重重的将那只盛满酒的铜杯给摁了下来。
"王爷不可再喝了,您已独自喝了半个时辰。"她看着他灰败茫然如死鱼的双眼,心痛不已。
梁谨鹏却狠狠的摔开她的手,茗烛公主被他那奋力一摔,整个人趴倒于桌案上,胸口顿挫到满桌的酒杯上。
她痛楚的抚着胸想起身,没想到梁谨鹏还不饶她,一个八掌即乎上了她的脸颊,指着她的鼻子怒斥道:"若不是你那个好弟弟康言之坏了我的大计,我如今怎会这么狼狈,我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扳倒岑琛和太子,就差那么一点。"
气愤像爆开的火焰,令梁谨鹏一发不可收拾的将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茗烛公主害怕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抚着肿胀的脸,哽咽委屈的说:"弟弟当初那么做,并非是针对王爷,他只是想让太子不要一眛的对康府上下频出手,扰得康府不得安宁罢了,他也是为保护他自己的家人。"
"康府不得安宁,他有没有想过,只要助我得势,太子今天还敢如此目中无人的张狂?竟然当着我的面,在我的府上,嚣张跋扈到把我的人直接掳走?那我这个义王算什么?到底是算什么?"
梁谨鹏举起一个盛满酒的酒壶丢得远远的,黑沉沉的葡萄酒洒得雕着鸿鹄展翅峦山松林的屏风,都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色,好像在向他们预告了他们义王府的未来,让茗烛公主不觉矍然害怕莫名的倒吸了口气。
眼泪自茗烛公主的眼中夺眶而出,她不安害怕的说:"王爷不要再和太子斗了,他东宫之位已毅然驻立多年未曾哀败过,可见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不会变动的,王爷再继续和他斗下去,真的只会自寻死路而已。"
茗烛公主真的觉得受够这么多年来胆颤惊心的一场又一场的争斗,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高枕无忧到何时,老皇帝已越来越老,他终会走入寿终正寝的一天,如今那天正在日日逼近当中,也意谓着太子的地位,已越来越巩固,但她倚靠的夫君,似乎还看不到未来的局势的执迷不悟。
茗烛公主几乎可以看到了皇上驾崩那一天的到来,想必那也将是这个殿上,即将血流成河的一天了吧?
"你咒我死?"梁谨鹏气得将一酒杯狠狠的摔到茗烛公主的脸上,她发出惊讶的啊一声,眼脸下,随即一道鲜血淌流而下,她骇然的看着那一抹血。
梁谨鹏这才被那抹刺目的血给惊醒不少,他后悔的连忙向茗烛公主凑前,跪在她的跟前怜惜问道:"你还好吗?"
茗烛公主甩开他靠过来的手,起身哭着冲出了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