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自戕

第071章自戕

却说小孟氏看着信国公府的马车离开,只难掩恼怒的也上了顾家的马车，连连和顾瑾宁抱怨道：“你瞧瞧，这死丫头今个儿有多得意啊,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勾、人的法子,勾的信国公世子都肯陪她往永安侯府来,替她撑腰了。”

“还有你那舅母,往日里那样巴结着我,不就是因着我手里掌管那些庄子和商铺，可现在,她竟这么快就变了脸,连尊卑长幼都不顾及了,那般讨好那丫头。她怎么就那么不知羞耻呢？”

小孟氏今个儿着实是气坏了,她总觉着她和顾潆就是命里相克，否则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的让她拿她毫无办法。

“宁儿,你今个儿也看到了，你舅母尚且这般,这京城世家贵族那些人，只会比你舅母更迎高踩低。所以,你一定得长进啊,这若早点有了身孕，有子嗣傍身，太子殿下未必不会给你太子妃的位子……”

小孟氏哪里会知道眼前的女儿早非她那个任由她摆布的女儿,所以气头上只不断告诉女儿让她争气些,长进些。她们娘俩能不能争赢这口气,就全靠女儿能不能哄的太子殿下给了她太子妃的位子了。

顾瑾宁听她说这些话,这些日子几乎要听的耳朵都生茧了。可她这一次，却没有因着小孟氏这番话而气到跳脚,反而是抓了小孟氏的手，一字一顿道：“娘亲放心，女儿会给我们挣了真正的好前程的。”

听着顾瑾宁这话，小孟氏愣了愣，可她也没有疑心，只当女儿今个儿也看到了人情冷暖，知道唯有子嗣还有太子妃的位子才能让她们翻身，这样想着她颇为欣慰的看着顾瑾宁道：“宁儿，你能这样想就对了。若你成了太子妃，你舅母哪里还会这样讨好顾潆，至于那顾潆，她不过是信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可你却是太子妃，她在你面前，也不用是臣妇罢了，见着你时，可不得恭敬的给你请安慰行礼。”

说这些话的时候，小孟氏眼前似是已经看到顾潆对着自己女儿下跪行礼的情景了，一时间，她心里再次涌起了浓浓的野心，她从不信命的，而她的女儿，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这边，信国公府的马车刚停到府门口，顾潆还没来得及下马车，便听外头的丫鬟有些欲言又止的声音传来：“世子夫人……”

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顾潆下意识便掀开车帘，等她看到绾姨娘一身藕荷色兰花纹褙子，同色月华裙，头戴羊脂玉发簪，笑盈盈的站在府邸门口，身后还跟着她那庶妹徐菡时，顾潆的手不由一紧。

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重生之后会见到绾姨娘，可即便是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可真正再次见着绾姨娘时，她还是难以做到镇定。

她那年走丢之后，被人拐到江南，几乎就要饿死在街头时，便遇见了绾姨娘。她那个时候那么小，看着绾姨娘时就仿若看到了神仙姐姐一般。

绾姨娘纤、长的手细细替她抹去脸颊的泥泞，之后拉着她站了起来，对着她说，“你若是愿意，跟在我身边，就当是我的女儿，我会照顾你，可好？”

当时的顾潆懵懵懂懂的，只觉着绾姨娘是个好人。

因此除了娘亲之外，她再未见到过和娘亲一样美丽的人了。而绾姨娘还说要照顾自己，差点儿饿死在街头的顾潆，又怎么会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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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绾姨娘便带着她到了天香阁，所有人都说绾姨娘疯了，竟是带了一个孩子回来。也有人暗中议论中，这孩子该就是绾姨娘自己的种，否则怎么可能带回来。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那个时候顾潆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绾姨娘肯救她，肯定是世间最大的善人了。

她日后长大了，肯定会把绾姨娘当做亲生母亲孝敬的。她不会再让绾姨娘在天香阁受委屈的。若是可以，她会置办一处宅院，种满绾姨娘喜欢的花花草草，就她们母女两人，过着幸福的日子。

可谁也想不到，徐家大爷出现了，那个时候，天香阁所有人都在说，绾姨娘已经被徐家大爷赎身，是要被擡进门做了姨娘的，还说绾姨娘一定不会继续带着她这个拖油瓶的，这哪家的妾室进门，还带个拖油瓶呢？

天香阁一时间流言蜚语肆起，还有人吓唬顾潆说，只要绾姨娘一走，顾潆便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便是等到合适的年龄，也和绾姨娘一般，开始接、客，如此或许会和绾姨娘一样，撞了大运被赎身，当了别府的小妾呢。

顾潆那个时候虽然小，可怎么可能不害怕。所以她怯怯的抓着绾姨娘的手，声音颤颤的想要问她些什么。

可她那个时候太小了，也太害怕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绾姨娘却像是已经知道她的害怕，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她道：“不怕，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不是说过，会一直照顾你吗？”

绾姨娘还是在乎自己的，顾潆小小的心里再一次涌上满满的感激。

因为这样的感激，当顾潆听绾姨娘丝毫不避讳自己，当着她的面和徐家老爷说话时，她也未曾疑心什么。

“这小丫头这么小就这般姿色，纵是妾身在天香阁这么些年，也鲜少见着这样的姿色呢。而且，我见着她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寻常百姓家的，这指不定是哪家走丢了，或者是因着家里获罪了，所以才沦落至此的。老爷不如当做庶女来养着，日后未必不能给老爷助力呢。”

那个时候，顾潆根本不懂绾姨娘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直至她跟着绾姨娘进了徐家，她慢慢才懂了。

徐家大夫人性子恶毒，见着徐老爷擡了绾姨娘过门，便迁怒到顾潆身上，对她动辄就是打骂。可绾姨娘却从来都没有护着她过，每次她受了虐、待，绾姨娘只是平静的让人给她上药，然后在她耳边絮叨道：“不怕，这苦日子总有熬出来的时候，你生的这样貌美，你看连大夫人对你动手时，不也不敢让你身上留了伤。所以你只需忍到你再大些，到时候肯定会有天大的福分的。”

“老爷野心大，不可能一直呆在江南的，若有一日能入京，你的前程只怕比姨娘我都好呢。日后啊，姨娘和你三妹妹可就指望你了。”

上一世，顾潆怨过绾姨娘吗？她肯定是怨过的。可想到若非绾姨娘当初救了她，她或许已经饿死街头，她便只能强压下所有的委屈。

上一世，她嫁给陈砚青之后，因着顾忌外头的流言蜚语，也因着她知晓婆母不喜欢自己和徐家的人来往，所以只暗中给绾姨娘银子，甚至是还用自己的体己给绾姨娘在京城卖了个小院子，她想着绾姨娘若是可以离开徐家，便可以住在那里。

这些年，绾姨娘过的什么日子，其实顾潆看着未必比她好多少，徐家大夫人性子毒辣，对绾姨娘也是动辄打骂。当然这也是因着绾姨娘膝下只有三妹妹徐菡一个女儿，未有儿子傍身，所以大夫人才敢这样的。

而上一世，因着徐家老爷勾结了那秉笔太监的干儿子，最终落得满门获罪时，顾潆其实是去看过绾姨娘的。

那一幕，顾潆至今都忘不了，等她过去时，绾姨娘一身大红嫁衣，梳着精致的妆容，看她来了，几乎是疯癫道：“潆儿，你来了？你可知道徐家获罪了。我们这些女眷，都要被发配教坊司呢。哈哈哈，当年我费尽心机让徐老爷替我赎身，我以为自己再不需要这样屈辱了。可没想到，兜兜转转，连我的女儿都要受这样的屈辱。”

说完，眼神越发疯狂的看着顾潆道：“你三妹妹，我已经提前让她在黄泉路上等着我了，我绝对不会让她去教坊司，任人作践的。”

这样疯癫半晌之后，绾姨娘看着顾潆，哈哈又笑了起来，“潆儿，当年我就说，你日后会有大运的。你看看，如今你可不得了这世间最好的运气，成了信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你可得好好珍惜啊，别和姨娘一样。而且这正妻的位子，你一定得牢牢把握住，否则你逆来顺受，受尽虐、待那么多年，就都没有意义了。”

说完这些话，绾姨娘对着顾潆笑了笑，下一瞬就拿匕首抹了自己的脖子。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回忆着这些，顾潆再次看着眼前站着的绾姨娘还有庶妹徐菡时，竟是觉着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一旁，陈砚青看着顾潆脸色苍白，连指尖都在颤抖，眸子瞬间充满了冷意，便准备让人驱赶了绾姨娘母女。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顾潆便神情恍惚的看着他，半晌才轻声道：“世子爷先回府如何，我和绾姨娘还有三妹妹找个茶馆喝会儿茶，一会儿便回来了。”

陈砚青听着，眉头微蹙，“潆儿，你若是有话和绾姨娘说，那直接进府即可，无需为了避人耳目特意寻了茶馆的。”

顾潆却是摇摇头，“世子爷，我不是因着顾忌外头人的议论才不请姨娘和三妹妹入府的。我只是因着自己心胸狭窄，我不想让绾姨娘以为，她当年对我的救命之恩，还有这些年她自以为的养育之恩，便可以拿捏我。”

“她对我有救命之恩不假，即便是现在的我，我也会记着。可也仅此而已。我要告诉她，我能容忍她的前提是，她能脱离徐家，不再和徐家有更多的牵扯。否则，她就当没我这个所谓的女儿吧。”

很小的时候，顾潆便有个愿望，那便是有朝一日自己有能力了，可以给绾姨娘买处院子，给她养老。

而今，物是人非。可顾潆却依旧抱着一个念想，若绾姨娘愿意脱离徐家，那她依旧愿意养她的后半辈子。

上一世，顾潆恨过绾姨娘，可撇开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绾姨娘上一世亲自结果了亲生女儿，然后在自己面前自戕，那一幕对于顾潆来说，真的太骇人了。

即便是此刻，看着眼前的绾姨娘，顾潆都能感受到那满目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