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副官与少帅05

晚上七点，饭店包间。

顾和与孟玉书相对而坐，开着窗户听楼下咿咿呀呀的戏声。

其实两个人都不是爱听戏的，只是眼下谁都没有说话，为了缓解尴尬，一个装得比一个认真。但如果仔细看得话，就能发现竖起耳朵听戏的两个人眼神已经迷离涣散。

孟玉书自认为没有什么艺术细胞，欣赏不来这种高雅的东西。

顾和自小就张扬跳脱，跟听戏这种事情根本不搭边，之所以选择有戏台子的饭店，就是觉得万一没话说也不至于太安静。

现在他觉得今晚失策了，孟玉书看起来听得很认真，他也不好开口打岔，但是他真的没听懂在唱什么。

从前也没见孟玉书听过戏，听戏也需要天赋吗？

好在这饭店上菜还挺快，没让顾和煎熬太久，他悄悄松了口气，招呼孟玉书先吃饭。今天没要酒，上次喝酒误事，短期内他都不会再喝了。

“你……喜欢听戏？”顾和稍稍犹豫还是问了出来，要是喜欢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忍。

孟玉书一块肉含在嘴里，说话有些含糊，下意识回：“不喜欢。”

听又听不懂，他这种凡夫俗子比较适合听茶楼说书的讲故事。

意料之外但正中下怀的答案，顾和连连点头，不喜欢，不喜欢好啊，下次不来了。

“你喜欢？”孟玉书想着是这人主动要来，他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扫兴。正想着找补两句，顾和也说不喜欢。

……

“其实……”顾和看孟玉书放下筷子，酝酿着情绪要说什么。

“散散步？”

孟玉书将话打断，虽是询问，却没有给顾和选择的余地，话音落地直接站起身。

和夜生活丰富奢靡那片儿区域不同，这边路上行人稀少，路灯昏暗，还不如头顶的月光亮。

两人踩着地上的荧光一步两步晃悠，孟玉书喜欢这样的环境。在夜里他才能看清真实的自己，人在阳光下太虚伪，连自己也骗。

他盯着脚下纠缠在一起的影子，问：“刚才想说什么？”

“……”顾和假装理了一下手上的衣服，脑子飞快的运转，他刚想说什么来着。

孟玉书低笑一声：“不会是又忘了吧？”

顾和这毛病打小就有，要说什么就得马上说，别人一打岔就容易迷糊，尤其是紧张的时候，迷糊起来问他姓什么都得反应一会儿。

顾和不吭声，只低头认真看脚下，一脚一脚踩下去的都是孟玉书的影子，幼稚的报复。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感情就是很奇怪的东西，刻意要做点什么表示我们感情很好的时候，往往事与愿违，好像越用力越糟。

孟玉书也想说点什么，但好像要说的太多，全都挤在一处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夜里太安静。

“最近……抱歉。”孟玉书声音很轻，混在风里好像一吹就散。

顾和听清了，摇着头要说什么，却被孟玉书一个手势制止。可顾和铁了心要先说，一把扣住孟玉书的手。

“该说抱歉的是我，那天是我冲动了，没考虑你的感受，这种感情本就小众，我还喝多了，很没礼貌，也不够重视，你生气应该的。别说抱歉，是我的问题。”

顾和生怕再被打断，急吼吼的就往外倒，眼里有急切、愧疚、后悔、诚恳，还有遮不住的情意。

”话都说到这儿了，索性也不瞒你什么。”

“其实一开始我没想告诉你，我知道男人和男人很少，不知道你对这种感情是什么看法，我不敢说。但是，我控制不住，我看到你和别人走得近我心里难受，想到有一天你也会这样喜欢别人，我受不了。“

“当时是我冲动了，后来我后悔了，但不是后悔告诉你，我后悔没有选择更合适的方法和时机。一开始觉得不告诉你只是没想明白，但你知道我的，从小想要什么就去争取。”

顾和自顾自地说，一会儿看孟玉书两眼，一会儿又低下头看脚尖，声音高高低低起伏，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这次也一样，我还是想争取。我只问你，是不是只喜欢女人，如果是，我就再也不提，从此只是兄弟。但如果不是，我会努力让你看到我。”

最后一句话顾和是盯着孟玉书眼睛说的，很执拗，像头倔牛，不得到回答不罢休。

孟玉书缓慢移开视线，落在远处黝黑的虚空中，继续往前走，声音有些飘渺：“感情有什么小众不小众的，不都是那么回事。”

感情最重要的，不就是有感情吗？别的都不要紧。孟玉书在心里一遍一遍说服自己。

真的不要紧吗？

孟玉书没有回答那个问题，顾和有些着急，拽住人不肯再挪动脚步，眼神直勾勾盯着孟玉书。

再一次索要答案。

“顾和，如果有一天……”孟玉书第一次叫顾和的名字，不是少爷也不是少帅，好像这样他们就只是自己，无关任何身份。

“没有如果，不要如果，我只问你，现在，此时此刻，你的答案是什么。”孟玉书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顾和却敏锐的捕捉到什么。

他不给孟玉书再犹豫的机会，几乎是有些咄咄逼人的追问：“不是只喜欢女人，对吗？”

沉默良久，顾和手上的力道有些松懈，却倔强的不肯松下。

果然是倔脾气。

“对。”

孟玉书突然不想挣扎，眼神里带着顾和看不明白的晦暗，一字一句说道：“我的确，喜欢男人。在那晚之后发现的。”

顾和抓人的手猛地收紧，又终于松开。